不久之后,林旭之的母亲便患了病,没几日便去世了。这林家的公子是长房长孙,必要回去奔丧的,便只得弃了春闱恩科离了林府,回乡守制去了。一时只留这容家的凤雏在林家念书,好不无聊。
这容凤实在不肖他父亲,因他是长孙,深得祖父母宠爱,故而也有些被惯的不像话。虽说家中不富足,却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比同乡的旁人要强些。谁知到了京城却见似乎人人都能把自己比下去,本来还有个和自己一同附学的同伴,后来也没了,林家虽有一个也在读书的,却年纪太小。容凤自觉自己乃是状元之才,如何肯俯身下就同这一个刚过了秀才试的人交好,况且又实在聊不到一块儿去。他在林家,林如海虽也替他父亲管教他,然而到底不是自己儿子,不好太过严厉。谁知他竟在外头结识了些纨绔子弟,多喝了几杯黄酒,便了不得起来,说自己有甚状元之才,待高中之后,必要娶一个绝色女子为妻。这些纨绔戏弄他,便叫了一个粉头,说是他酒后说了要取她为妻。这人信以为真,又见那女子亦有几分姿色,竟也应承下来,只是说了实话,原来他家中本已有了结发妻子,只是容貌上不甚出众,不得喜爱,这粉头接回去,也只能做个妾室。这话说来,倒把这些纨绔子弟惊着了,他们玩乐虽玩乐,酒酣耳热时也会许些乱七八糟的诺,然而也没谁当真。
这容凤身在林家,林如海虽不大管家中事物,林夫人却也是个十分大方的,自然不会亏待了客人,便曾吩咐过,若是两位客人有需要,直接从外院支银子,不必问她。容凤手中羞涩,自然拿不出那百八十两银子,然而平日里十两八两的支银子去光顾那里也是寻常。林夫人虽知道他支银子,只当他与同年结交耗费颇大,却再想不到是用在了这里。
若只是这样,也与晋贤黛玉二人无关了。谁知那一日黛玉出门,春风把车帘子吹开了,偏巧叫他看见了。一见之下,便被黛玉倾倒了,一问方知这竟是他借住的林府中的大小姐。一时之间欣喜若狂,往日看的那些才子佳人的书仿佛成了现实。当日便把原本正恩爱的那女子弃于脑后,回去便要想尽法子“亲近佳人”。想来想去,他便费了许多心思,买通了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他在这事上倒也聪明,知道林府规矩颇严,大些的丫鬟未必敢做这样的事情,若是一个不慎,叫人到林夫人那里告一状,可就什么也别想了。年纪小些的丫鬟不知事,好拿捏。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能接触到的丫头,根本就接近不了家里的姑娘。
这丫鬟拿了他的钱财,被他逼的无法,只得用了一个最险的法子,在打扫花园的时候,趁人不备,把他写的情诗扔在了黛玉常去的观景亭中。
也不好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这信居然还真叫黛玉见着了。黛玉不知他已有妻室,故而虽恼,却也没很发怒,只是见他做的诗连晋贤的都不如,也敢拿来在她面前献丑,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提笔写了一首讽诗,言辞之辛辣,若是真叫容凤见了,怕是要趴在地上哭了。然而写完之后,黛玉方觉不妥,难道还真给他送回去不成,又恐林夫人见了要说她,便把东西随手扔在了书房。谁知那一日被晋贤看见了,便径直把这东西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确是知道他已娶妻的,见了这所谓的情诗自然大为光火,只见女儿的题诗骂得简直大快人心。倒微微平息了怒气,又深异他是如何见到自家女儿的。便叫了人来查问,一查之下方知其中种种,林如海除了替老友感概外,竟也生不出别的心思了。当下给同窗去了信,隐去女儿一节,只说自己不敢承替他管教儿子的重任,竞教他在考前还眠花宿柳,不务正业。待他考完春闱,便把他送回父母身边。
待回信送到时,正是春闱放榜时,林如海早遣人把容凤送了回去。等看完老友道歉的回信后,林如海已得了消息,此人连最末一榜都没入。本来名落孙山不稀奇,可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