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商铺大多是开在闹市的,因而生意不说极佳却每年也算是一个大进项。猛地要关掉,林夫人却真还有些舍不得,却也是没法子,招了那些管事的来,却不说林家是要迁走,只说是老爷最近打算买些田地,银钱不凑手,因而打算收了买卖,这铺面或是卖了,或是租出去。又问那些管事的有何打算,道是,“若是愿意,买庄子之后去做庄子上的管事也行。若是有不愿的,我这里也在为哥儿祈福,与我说一声,放了你们的身契,还会给你们一些本钱日后过活,要怎么做,也权看你们选择。”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放在那里都是一样的,林家有忠心耿耿的家仆,自然也有更为自己打算的仆从,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奸猾,只是说到底,自己的前程还是更重要些的。林夫人放了话之后,这几位管事便有些神态各异,林夫人只冷眼看着,任他们商量。
不多时,便有个姓周的管事的出来了,林夫人便放缓了脸色,这一个是林家的世仆,自小便在老爷身边当差,为人也算老实,他管事的铺面虽说盈利不多,账却是最清爽的一个。这周管事自身没什么能为,却胜在自小同老爷一同长大,当过老爷的书童,因而也是林夫人最为信任的管事之一。
此人确实不辜负林夫人的信任,张嘴便道,“老爷夫人怎么决定,奴才便怎么做,若老爷决定收了铺子,那奴才回头就准备出清存货,去庄子也好,在老宅也好,全凭二位吩咐。”
林夫人很是满意,道,“你且放心,我总是不会亏待忠心的。”说着又望向其他几位管事的。
那几位管事却大都颇有几分犹豫,其中一个便道,“太太,虽说老爷要置地,却也不必急在一时,咱们家这几个铺面不说经营有道,却也至少盈利颇丰,这会子转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林夫人便道,“这是老爷下的决定,你们有的是林家几辈子的世仆,也有的是京城或是苏州买来的,还有是老太太的陪房的子女。我信你们都是忠心为了林家好的。只是老爷虽说平素温和,似这种有关家业的大事,却是下了决心便不容任何人反驳的。铺子是要么租出去,要么卖出去,通通出手,你们也留心着。若看到好的买家,或是老实的生意人,就来回我。至于,你们,愿意留下来也好,愿意放出去也罢,只要账目交割清楚了,我们林家,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诸人听林夫人这样说,便知绝无挽回之路,只是留下来只怕也不如之前做铺子管事的体面。虽说都是管事,然而庄子上同铺子上却是不同,这买进卖出,油水颇为丰厚,而主人家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也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可是这庄子却不一样,产量多少都是有定数的,而且做什么手脚也更容易被发觉。倒还不如脱身出来,自立门户。
在座的大多不过是寻常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也并非什么特别护主的。然而过往也曾有过做假账欺瞒主子的,却是当场被发觉,林夫人直接招了人伢子来一家老小被发卖的不知所踪,这一手彻底使那些管事的不敢再做什么大的手脚,纵是多年之后,偶有小偷小摸,或是拿了什么小东西报个损耗,只要数额不是太大,做的不是太过分,林夫人也通常只当不知。
然而此时诸人要决定是否留在林家,未免有些举棋不定。如林老夫人的陪房,对林家忠心是忠心,可是自家却有个读书的孙子。若是赎了奴籍,日后说不准还能考个秀才举人之类,旧主也是念旧情的,未必不会帮一把,那时候入了仕途,岂不比做个奴才秧子好多了。可是若是没有什么能为的,留在林家做奴才尚且还有口饭吃,离了林家,又没有什么本事,也只好再卖身为奴,说不准反倒还不如此地待下宽和。而为了儿孙后代着想,而下不了决心的也不只这一个。
更有些,本身虽有意赎了奴籍,然而家中浑家,子女,甚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