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姑娘开始打瞌睡了。
他并不知她如何睡着的。
前一刻还欢喜的同他讲话,下一刻便打起了呼噜。
她的两只手不听话的缠着他,打瞌睡也得赖着他。
非尘偏头瞧着,细腻秀气的眉眼,总是挂着天真不知世故的笑意,有时讨喜,有时讨厌。
他瞧着那两条黑印,忍了忍,忍得心都在疼。
最终没法子忍住,从怀中掏出帕子来,慢慢将它擦净。
动作有些飘,落不到实处,不知是怕弄疼了睡着的姑娘,还是怕弄醒了她,又得面对她叽叽喳喳不知厌烦的纠缠。
亦或,是怕醒来瞧见那双眼睛。
他的手顿了顿,擦了许久,终是将那两条黑印擦净,只是帕子脏了,他拿在手里万分不适,欲放怀中,更不是。
所幸折叠好,塞在小丫头怀里,再带回去洗净收好。这厢没法子,沉思了许久,终是背起熟睡的丫头往山林的茅屋而去。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树梢,星淡了,光影舒冷,洒满脚下每一寸泥土。他踩在月光之上,墨袍灌风,身姿绰约,分毫看不出背上有个累赘。
累赘又瘦又轻,仿佛只有一副骨架子,趴在他身上时而呓语时而翻身,又伸了小手将他脖子搂得紧紧的,他皱了眉,握紧了拳头,心中浮气渐起,简直不能忍受。
可他还是受住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缠人的姑娘,缠起来简直叫人无所适从,他厌烦这种无休止的纠缠,世人皆知他非尘是个懒散仙儿,最见不得喧闹和污渍,她却两样独占,因此每每瞧见她,心情如同饮了散味儿的酒,满心欲弃之逃之。
但他能逃到哪里去,哪里又能让他逃去,他曾仔细想过这问题,后来发现其答案比他的问题更令人恐惧,只好作罢。
一段无人打扰的路很快到了尽头,依旧月明星稀,月色皎皎。他抬起头,正好瞧见门口的况疏。
况疏立在门口望着两人,目光如炬,有些事他适合自己知道,他也乐意让事态按照那样的所料发展。尤其是玉俏。
非尘将她轻放在榻上,姑娘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挣脱了几次,姑娘索性抱住了他的大腿,梦里依旧呓语:“不要走,子卿不要走,不要去找华裳”说着说着,声音渐小,竟呜咽起来。
他不知她梦见了什么,秀气的眉眼聚满了忧伤。
原来她从没忘记,他订了亲,择了良日。
况疏的目光愈发犀利,彷如刀剑,想要将非尘刺得无所遁形。他上前拉开玉俏,作势让她依附着抱上他,言语冷而锐利:“非尘仙君一向招仙姑们欢喜,也因得结了一门十分圆满的亲事。想必非尘仙君定然对华裳公主情深如许,既是如此,还望仙君放过他人,切莫再作无谓纠缠,平白给人念想,又叫人绝望。”
非尘蓝眸微眯,神色淡然,嘴角却有一丝笑意上浮:“尊者无需剑拔弩张,管好你自家之人,我自然谢天谢地。”
次日三人出发入海,玉俏精神倒好,一路上十分跳脱,负责送他们入海的老龟岁数大了,昨个儿多喝了几盅酒,被她跳的头晕又不敢发作,只笑容虚虚道:“真是个活泼的主子。”
况疏将玉俏拉在身边儿,她亲爱的子卿坐前面,一袭华贵墨袍没了平日的紫槐雕纹,玉俏瞧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换了衣裳。
这厢正欲凑上前同他说些话,况疏已然拉住她,送了个威严的眼神。玉俏翻了翻白眼,蓦地想起什么,安静下来,手托着腮望着子卿的背影愣愣出神。
出着出着,流口水了。
老龟见这主子不太像正儿八经的主子,修为低不说,还傻痴痴地,心头有了几分低看。他既是老龟,自然晓得况疏尊者守护那个神胎的传闻,心里越发觉得好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