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术鉴赏课上,易永介曾在课本上遇见过一副古代山水画,寥寥几笔浓墨淡彩,一条春日山涧跃然纸上。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画和柳凉衫给人的感觉太相似,清清冷冷,温和安静,像一则遥远的故事。
经历造就性格,所以在他的揣测里,关于她二十岁前他无法参与的那段时光,理所当然地应该和她的人一般安稳顺遂,才会铸成柳凉衫如今这样与世界静静相看的温柔眉眼。
可事实大相径庭。
他实在难以想象,痛失双亲对一个幼童来说,是怎样灭顶的灾难。可在柳凉衫的身上,却丝毫看不出悲沉和大痛留下的丑陋痕迹。没有沉沦,没有厌世,没有“我是个苦孩子”和“这世界欠了我”的自暴自弃。甚至在半个小时前,她还斑斓不惊地说出“撇开父母的角色,他们也是独立的个体,选择投身热爱的事业无可厚非。我理解他们,也尊重这样的选择。”这样理智的句子,这样自持和明达的想法,实在是让他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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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永介心疼地抱紧身上的人,“你那个时候才刚刚十多岁……日子很难熬吧。”
“什么样的日子都是要好好过下去的。”女生回答得轻描淡写。
“很多成年人面对打击时都一蹶不振,你很了不起了。”
面对这样真诚的称赞,柳凉衫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害羞地解释道:“对于横亘在面前的深渊,软弱的人找尽借口跳下,因为毫不费力气,但更明智的选择是努力跨过它。人生里不会只有这条深渊,还有很多良辰美景等在后面。我没有多了不起,我只是太想看后面的良辰美景。”
“我不知道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但对我来说,你既是良辰,也是美景,是我人生里最宝贵的遇见。”易永介说得真心实意。
柳凉衫:“……”
易永介:“……怎么了?”
柳凉衫:“……你情话模式开启得好突然。”我们不是在谈人生吗喂!
易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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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恋人脱线得总是这么出其不意,男生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决定学医你外公外婆没反对吗?”
“当然反对过,以我当时的分数完全可以上个既好就业又不那么辛苦的专业,但他们也不是强硬地阻拦,只是苦口婆心地劝说。毕竟经历了我爸妈的事,加上现在医闹又厉害,他们不同意也情有可原。”
“天下父母心,祖辈们也是一样的想法,总舍不得孩子们吃苦。”易永介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说:“我也有过自私的念头,偷偷考虑过要不要劝你毕业时转行,站在一个男朋友的立场,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友在高风险的环境下辛苦,可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劝说的念头。平时不难看出你是真心喜欢学医的,既然是你喜欢的,我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劝你放弃呢。”
“阿爹阿婆最终同意也是出于一样的想法,他们疼我,就舍不得硬去违背我自己的意思,宁愿自己担心……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这声道谢女生说得真心实意,她有多幸运生命中爱着的人都能尊重她的意愿。
“何来谢不谢呢,我们都是因为爱你。”
柳凉衫抬头亲了下易永介的下巴,慢慢说道:“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为什么学医?选择学医也是深受父母的影响,仁心妙手,遍济世人,我想不出还有比医生更美好的职业。临床老师总喜欢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的现实案例,小到治愈病痛,大到挽救生命,有些治疗手段和康复过程简直堪称传奇,就像见证了一朵枯萎的花重新开放。如果我能为这个行业,为这个花朵重开的过程出一份哪怕最微薄的力,也是值得高兴很久的。换个角度从私心来说,若真有当上医生的那天,也是某种程度对爸妈他们的传承吧,他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