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自忖问心无愧,并无对不起郭清璇之处,也没什么好怕的,只命折柳闻笛两名丫鬟跟着,便随着前来宣旨的公公进宫去了。
听说,这甄贵妃出身低微,乃是罪臣之女,抄家后没入乐籍,凭着绝色姿容和一手艳惊四座的琵琶博得今上一顾再顾,继而专宠椒房,一时后宫粉黛无颜色。
甄贵妃肚子也争气,升上嫔妃之时,一举得男,为今上诞下皇长子,一个月内,便被封为贵妃。
皇后比甄贵妃年长六岁,却一连生了两位公主,至今仍未生下嫡长子,今上力排众议,立甄贵妃之子为皇太子,皇后不甘至极,却也只能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云珠进了甄贵妃所居住的芳沁宫,没走多远,偏巧便碰上了来给甄贵妃请安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虽然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却已初具天家威严气度,云珠借着请安的间隙,眼睛飞快地从太子脸上掠过,眉如墨裁,目如点漆,长得很不错,只是怎么瞧着不那么像皇帝呢?还有身后站着的顾庭渊,似乎每回见到他,都是这么一副自己欠他钱的模样。
云珠打量太子的时候,太子萧玄策也暗自打量云珠,只见她肤光胜雪,眉目雅致,侧身行礼的时候,落落大方,让他不觉心生好感。
至于顾庭渊,只一开始目光在云珠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半垂着眼,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子亲切地说:“这个时辰,母妃应该在六音堂调琴,本宫正好去请安,你们便一起来吧。”
云珠感激地谢过太子,跟在太子顾庭渊后面往六音堂走。
太子青春年少,虎步龙骧,走在最前面,顾庭渊风姿姿隽雅,落后几步,缓缓走在后面,云珠一边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边细细打量顾庭渊。
他今日穿了一件元色直裾,袖口有黑色镶边,镶边上是银线绣的古朴回字纹,云珠觉得这人不应生在本朝,应该活在诸侯纷争的战国才是。
沿着抄手游廊,走到转角处的时候,顾庭渊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看云珠,云珠心里一跳,暗道难不成他背后长了眼睛,知道自己在看他不成?却见他若无其事地侧过脸,接着往前走了。
正如太子所说,甄贵妃果然在六音堂一侧琴室中拨弄一把七弦琴,另一侧坐着眼圈微红的郭清璇,见太子进来,连忙站起来行礼。
随后,太子、顾庭渊和云珠又分别向甄贵妃行礼。
甄贵妃先问了顾庭渊几句关于太子功课的话题,态度十分亲切热络,笼络之心溢于言表,接着拉着太子的手,问他最近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读了什么书等等,云珠立在一边,摩挲着左手上那只竹节青玉镯,静静地听着。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甄贵妃才和太子叙完话,等太子顾庭渊告退,甄贵妃便转向云珠,柔声道:“这就是容相家的大小姐吧,果然出落得亭亭玉立。”
郭清璇一听甄贵妃竟夸赞起云珠来,似乎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便有些按耐不住,急道:“姑姑,我刚刚跟你说的话……”
甄贵妃轻轻看了她一眼,这个侄女真真是沉不住气的,还能让她白哭一场吗?郭清璇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甄贵妃跟云珠说话的时候,语气着实温和,一点都看不出要敲打云珠的意思,甄贵妃问:“容大小姐,你今年多大。”
云珠老老实实地回:“今年十三了。”
甄贵妃笑道:“到底年轻,底子就是好,看这肤色又白又透,跟个玉人儿似的。”
云珠也很识时务地笑着说:“娘娘过奖,不过蒲柳之姿,不及娘娘万分之一。”
甄贵妃很受用地笑了,直夸云珠嘴甜,接过宫女捧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忽地话风一转,进入主题:“不过到底也年轻,处事也太武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