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魔晶老人都读取不到海潮的灵魂，那他要么没有灵魂即为妖物，但魔晶老人用读妖术也读不出他的妖灵，那就剩下一个可能：他的灵魂混了杂质。

    “师尊的意思是，他被妖物附体了？”法空惊道，但他吃惊的样子竟然有木秀晟的影子，妖娆飞翘的眼角c略微娘气的发型和表情。

    魔晶老人微微一笑，转过身来，面上有一氤氲不散的紫色雾气，一道流光在身上流转，他用赤瞳微微看了法空一眼，道：“法空，你师兄的灵魂移到你体内，还真管用。”

    法空嘴角微微抽搐，掠过一丝苦笑，稽首恭敬道：“徒儿的命是师尊救的，师尊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况且这样做能解师尊失子之痛，徒儿在所不辞。”

    魔晶老人负手仰天长叹，望着飘渺山峦外天边火红得略显凄艳的早霞，喉骨的蠕动牵动着脖颈处苍老的皮肤，沉默了半响，才缓缓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师尊。”法空素知磨镜老人不喜欢别人过问太多，忙叩首而退，离开时他分明看见魔晶老人的拳头抓得很紧很紧。

    法空站在绝壁上的高高凸起的岩石上，身形突然变矮，缩小到一只巨型黑色猫头鹰模样，双臂成了翅膀，灰褐色道袍变成了黑色的皮毛，他如夜鸟般把脖子下的尚未变成皮毛的道袍拉起，围住自己的脸部只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双腿一蹬飞出了石壁，扇动翅膀翱翔于深邃的峡谷中。

    法空回首望向绝壁上的孤松时，魔晶老人的影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是他的法力不够还是魔晶老人有遁于无形的本领，他的法术已经到了法空无法理解c无可攀越的地步。

    一丝轻叹从法空嘴中飞出，但那并不是他的声音，柔婉c不男不女，“哎，在师尊眼里，终究是我这个亲生儿子最重要，你这个傀儡能落到被我利用的命运，算你上辈子积了阴德。”

    法空平滑的飞行忽然长驱直下，颤颤巍巍地在空中扑腾，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压着他的翅膀。一丝血色如蛇信子从他的黑瞳中射出，木秀晟阴柔俊秀的轮廓在他脸上浮现了出来。

    木秀晟正用灵魂之力吞噬法空的灵魂。法空突然明白过来，虽然对魔晶老人许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誓言，但本能让他抗拒这尊打入体内的灵魂，而且是阴阳失调的灵魂。

    “师兄，你你回来了”法空模糊的意识依然尊敬这位一同生活了十五年的师兄，但躯体的下坠让他没有闲暇去顾及师兄，空桑山冷湿的雾气从脸上刮过，凉晶晶的，透过雾气能看见嶙峋的怪石，飞鸟纷纷回头望着这只下坠的猫头鹰，或许在嘲笑它飞舞的姿势吧。

    “哼，海潮那小乞丐毁了我的肉身，还想毁了我的一生，门都没有！”法净的声音如穿墙之刺，在石壁上荡起一阵阵阴森而诡异的回声。

    法空的身躯不知下坠了多少高度，峡谷之深令人乍舌，或许峡谷之下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吧，但法空不想就这么死了，被一尊灵魂打败。

    “空桑心决，驱魔诀日月明空，斗转星移，苍生有道，遨游于六界，祸福有命，富贵在天，魂兮归于往生”

    一阵宛如暮鼓晨钟的念诵声从法空的嘴唇中飘散开去，如安抚已逝的亡魂。

    “你，你在超度我？如果我爹发现我已经不在你体内，一定不会放过你！”法净的幽怨和责怪随之而来。

    但法空没有停下念诵之声，哪怕身躯已经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或许内心除了求生外的唯一执念，便是对天人永隔规律的恪守依循。

    “啊”

    一声凄绝的鸣叫声骤然而起，是法净不愿归去的哀叹和对尘世的眷恋。

    “师弟我一定啊”

    “魂兮归于往生，奈何桥畔兮洗前尘”法空依然念着心决，此刻一旦心软定将葬身在这空桑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