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丰县很少下雪,至少在丫头十几年的记忆里只下过一次。
那一年,很大的雪,整个白水荡,整个同丰县,整个平城都是一片雪白。
农人们欣喜,来年肯定有好收成。
商人们锁眉,这路上不好走啊,货运不出去也运不进来。
孩子们只有兴奋。
从没见过这天地变成这番模样。
赤手把雪放在手里团成球扔在伙伴身上,一开始是一个两个,雪球又不长眼睛,一不小心就打到了其他人身上。那人也不甘示弱,也团了雪球回击。误伤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战局。
手早已经冻得不行了,只过一会儿,手上渐渐发热变红,有些麻痒,没人顾虑那么多,都玩的不亦乐乎。
丫头还小,穿的跟个团子似的。徐俊在罗家暂住,大人在院子里铲雪,徐俊便领着个小团子到处跑。
徐俊哪儿耐烦带她,便拿了个碗用雪装满,再倒在地上就是个碗的形状。丫头大感惊奇,俊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丫头就这样一个人玩了一个下午徐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雪下过后的第二天,不少人家鸡飞狗跳,小孩的手冻伤了。
轻点的也就只长了几个小冻疮,重点的手上都有了变黑溃烂的现象。小孩的哭喊,大人的咒骂不绝于耳。
大人们嘴里骂着,心里也是心疼的不行,忙去镇上请大夫。大夫很忙,伤寒的患者一堆。冻伤的又一堆。
大夫们给这群熊孩子上了药,只还有个孩子右手给冻掉了。
一晃好多年。当年冻掉手的那个孩子也二十多了,前年才费了好些银钱才娶了媳妇。刚生了大胖小子。
又一场大雪。
比那一年大的多了。
一片雪花有多少重量?不知道,应该是很轻很轻,落在身上根本没有感觉。
满满堆了雪的房顶,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在了房顶上
“轰”的一声,房屋塌了。好在人不在屋里,只是怕养的猪冻着,然后养在屋子里的猪就惨了。只哼唧了几声就没了声响。
幸运的人家可不多,不少人家的房子塌了。人也伤了,有几个老人家直接是被房梁给砸死了。
夏天因着水灾迁移过来的流民多数都是搭的窝棚,原想着忍着过了这个冬就好了。哪成想突如其来的大雪,他们的希望全部破灭。
还活着的人甚至觉得死去的人才是幸福的,他们不用为怎么活下去而苦苦挣扎。
老天爷不让人活啊。
顾娟把沈星抱在怀里,身上披的是刚从塌掉的屋子里好不容易才翻拣出来的棉被。顾娟的嘴唇已经冻的青紫,但她不觉得冷,她只担心那几亩地里的小麦千万别有事才好。
瓦匠木工又成了抢手的。
丫头家的宅子没什么事,只雪水化了流下来比较烦人。老宅子里是茅房倒了。也没什么大事,出些小钱修缮修缮就行了。
同丰县不是受灾最重的,却仍然是有百十户人家的房屋都不能住人了,更别提那些个流民。
当年没了右手的那个孩子叫歪子。是家里头最小的。爹娘给他娶了媳妇后也就都相继离世了,只留下了几间还能住人的破旧砖瓦房。
媳妇人憨厚对歪子也好,歪子只有一只手能动。做不了手艺活,只能去码头背些货物。好一点的时候每天也能挣上二十多文,不好的时候就只能拿个五六文。
他媳妇勤快。每天编些草鞋竹筐子让歪子去码头的时候送到县里卖,也能有个十多文进账。
不多久孩子出生了,歪子乐的不行。
美好的日子就在前头。
可是现在房子塌了,歪子媳妇和孩子在里头睡觉,再也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