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嘴上说“这样也好”,却对七姑娘段明月道:“你不是嫌前天买的那双皮鞋没四丫头的洋气吗,正好,我看你大嫂也没什么新衣服,你们姑嫂两个不如结伴去省城逛逛,我让陈溜现在就给伯烽拍份电报,让他到车站接你们。”
凤笙跟段明月都吃了一惊,凤笙惊吓住了,段明月惊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太太平时不让她们出门,这次实在太意外了。
老太太道:“我这样安排,你们看好不好?”
段明月只差奔过去,搂住她老人家亲上几口,凤笙还木愣愣的没有反应。
“去一趟省城不容易,在你大哥那儿住上一年半载也不要紧。我还是你爷爷在的时候去过那儿一次,当年翠竹街上有家卖烧鹅的,那时候吃着味道就很好”老太太谈兴很浓,段明月高高兴兴地陪她聊,凤笙安安静静地听,段家人都知道她是个文静性子,老太太并不觉得怪异。
管家陈叔的儿子陈溜上邮电局给远在省城的段伯烽拍了封电报。
老太太交待段家老五段伯景,一路上须好好照顾大嫂七妹。
段明月装满两行李箱的衣物,随时准备去省城开眼界。
傅妈妈准备了一篮子的吃食,给他们路上吃着解馋。
这浩浩荡荡的阵势让凤笙头都痛了。
她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突然提起来让她去省城见段伯烽。
上一世明明是在她二十岁那年,家里才把她送去省城的。
怎么会提前两年?
她还等着安排好闫家的事之后,再跟段伯烽协议离婚呢。
而此时段伯烽的父亲段承平,母亲赵迎珍,正在陪老太太说话。
“娘,伯烽不是说了吗,这段时间外面局势不明朗,还是让他们别出门了吧。”段承平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伯烽身边那个余小姐,你知道多少?”
“听说了一些。她父亲是余士先,做过前任两广总督夏和荃的参谋。夏和荃在任时,这个余士先帮了他不少。此人还是很有些才干的,在两广一带也是名声在外。”段承平慢慢道出原委。
“这么说。”老太太道,“伯烽收留这个余士先的女儿,就能要借他余士先的名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段承平的心思被戳穿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赵氏道:“娘,余先生毕竟是伯烽的授业恩师。余小姐既是先师的女儿,伯烽总不好不管她。何况又是失怙女子,难道能叫她自生自灭?”
“这些话骗骗别人可以,别拿来糊弄我。”老太太冷笑,“你们打的什么算盘,还瞒不过我。老大媳妇,我问你,你既然怜悯她,怎么不接她到家里来常住?”
赵氏被问住了,只好转去看段承平。
段承平便隐晦地道:倘若京师那位大元帅去了,伯烽未必不能再往上走一步。两广富饶,谁都想吞下这块肥肉。咱们总不能放着大好条件不用,白白便宜别人。
这话倘若让大总统的密探听到,必定会让段承平吃枪子儿。
老太太不耐烦地斥道:“现在的形势是你想占就能占的吗?遍地都是洋人,你能抢得过洋人?”
洋人如今横行华夏,不说寻常百姓,即便是当权者如大总统,也得对他们礼遇三分。这就像原本一个兽群,本来上上下下各自活得相安无事,结果又来了更加厉害的角色,这些原住民们便只好夹着尾巴做人了。
“我已经让陈溜给伯烽拍了电报,凤笙过去也好,两个人先熟悉熟悉,总好过做陌路夫妻。小五跟七丫头陪着一块去,后天就动身我们家伯烽也不小了,得让他们赶快生个孩子才行,老二的孙子都能下地跑了”
老太太忧心忡忡,怎么也不能放心,恨不得现在就把凤笙,押上去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