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拼命奔跑,精疲力竭,却永无尽头。
第二天早上,方婷婷迷迷糊糊撑到了五点,再也睡不着,干脆早点起床。洗簌完毕,晴晴还沉沉地蜷缩在床上,鼻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在桌上留了张小纸条,告诉晴晴自己去天心公园比赛去了,可能要晚上才回来,白天就分头行动吧。
天心公园的一景一物,对方婷婷来说再熟悉不过。在她很小的时候,酷爱围棋的养父经常带她到这儿学棋。那个时候,荷花棋社的亭廊还没有建起来,那块地方是一个露天的开阔地,稀稀落落摆了十几块石桌。喜欢下棋的棋迷,小孩也好,老头也好,学生也好,职员也好,都常在节假日到这里捉对厮杀一番。不过人群里面独缺女性,因此方婷婷幼小的身影在当时格外引人注目。她的水平进步极快,仅仅一年之后,天心公园就再无对手,连养父自己都十分惊讶。周围的人都夸赞她是天才少女,应该送到专业棋队去重点培养。
漫步在天心湖边,孩提时的一幕一幕在方婷婷的脑海中缓缓流动,她掬一掌水,轻轻洒在脚边;拈两片树叶,看着叶脉上小小的蚂蚁爬过;走到秋千边上,想起小时候曾经无数次在这块草坪上放声大笑,想起秋千晃到最高点时,迎接扑面而来的刺眼阳光时那悬荡的幸福感。她不自禁地觉得,那真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成年以后,何时曾有如此自由自在纵情玩耍的心境。
就在此时,她意外地撞见了王小抗。
“嘿,你是王小抗!”方婷婷真没想到,也有同事和她一样,这么早就到了公园,而且还是记忆里那个羞涩单纯的产品部大男孩王小抗。
“哦,方婷婷,好久不见。”王小抗脸红红的,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你也来参加围棋比赛吗?”
“嗯。”
“看不出来,你也是围棋高手哇。”
“不不,其实才学了几天。”
“才学几天就能参加比赛了,真是厉害,待会比赛时可要手下留情哦。”
王小抗连忙摆摆手,嗯啊着半天说不出话,脸直红到脖子根。
“你想说?”
“呃,嗯,你,你以前来过天心公园吗?我,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可真漂亮。”王小抗看上去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话,说到“真漂亮”的时候,他偷偷朝方婷婷瞄了一眼。
“小学时,我几乎每周都来。那时我父亲最喜欢带我到公园来下棋,他的棋臭,老是输,而我呢,总赢。看着我打遍公园无敌手,他比我自己还得意呢。”
“哇,原来你这么厉害!这么小就是常胜将军,职业棋手也不过如此啊。”
“其实呢,我差一点成为职业棋手。”方婷婷眼圈一红。
“啊!”
“在我八岁的时候,父亲准备送我去莲叶棋社,成为棋社的关门弟子。棋社挑选学童极其严格,三年才收一个,我很幸运地通过了重重考试。现在活跃在中国棋坛的九段棋手,几乎有一半都是从莲叶棋社毕业的。而且听说棋社长老们的棋艺更为高超,但毕生只埋头钻研棋道,隐姓埋名,从不抛头露面。”
“哇,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传说日本有本因坊世家,韩国有天道苑,中国有莲叶棋社,都是代表本国围棋最高水平的组织,但向来只有水平极高的棋手,才有缘一睹它们的真面目。职业棋战的大满贯选手,有资格秘密向三大组织发起挑战,可听说至今全部铩羽而归。”
方婷婷悠悠叹了口气:“可是那一年,发生了一件意外,我父亲因为车祸突然去世了。我非常非常悲伤,以泪洗面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只要一看见棋盘棋子,就会想到父亲,下棋时再也无法集中精神专注思考,又怕触景生情,最后只好放弃了学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