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这几天咳嗽得厉害,星骓不放心,回家看了儿子,也没喝口水,拿着药箱就出门了。哑巴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心里其实很不高兴。行善是好事,他不反对,只是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何必这么操劳!
你就不能把诊所关了吗,太辛苦了——夜里,哑巴把考虑了很久的事拿出来讨论——你要是觉得经济上有压力,我可以想办法,别勉强自己,把难处都自己扛着。
“到底谁是雇主,还要你养活我岂不是成了吃干饭的,怎么,就这么看不起我的能力?”这话要是平时听了,他大概会觉得很贴心,可是因为对哑巴的看法有了改变,顿时觉得每个字句都刺耳起来:“我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两个孩子,照顾一家人,必要的情况下还能把你也喂饱了!”
说完抬腿就走,砰一声摔上房门,在床上生闷气。
不欢而散的谈话,星骓知道哑巴没错,他不该迁怒于人。可他很害怕,怕久违的温柔和体贴,怕男人对自己太好,怕陷进去,会万劫不复
看黄历,之后的几天不宜动土,所以耿家男媳只停了一天就匆匆下葬了。星骓心善,赶在出殡之前又去了一次,包了两百块钱,还给孩子带了不少东西。
这里可以土葬吗——哑巴看着送葬的队伍抬着棺椁,在风水先生的带领下一路撒冥钱跳请神舞,沿着蜿蜒的小路上山,不由得好奇地问——我以为现在都是强制火葬,没想到居然没人管。
“县级以上城市c地区必须实施火葬,不过这里山高皇帝远,又是多民族杂居地,政策比较宽松,你没注意到方圆百里都没有火葬场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少数民族有很多不一样的丧葬习俗,像洞葬c岩葬c水葬c坐棺c悬棺等,都具有研究和科考的价值。再说,坚持了几千年的民族文化,总不能不顾当地人意愿一把火烧了。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不能简单粗暴的实行统一政策不是。”
说得是,在少数民族逐渐汉化的今天,保持他们原本的生活风貌c祭祀仪式是刻不容缓的事——本来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行了,偏偏哑巴又多嘴——对了,你是苗族吧,以后打算怎么办,也像他们一样洞葬?
因为学医的人看惯了死亡,所以不会忌讳谈论生后事,但星骓的答案却让男人彻底愤怒起来。
只见他淡定地说:“我没有那种入土为安的观念,几年前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能捐的器官全部捐掉,剩下的给医学院的学生做医学解剖用,什么时候利用完了,丢掉拉倒。”
这就是你的决定?留给孩子一具千刀万剐的标本?让他们每次怀念你的时候就想起一堆烂肉,你觉得这样好吗——无法理解他疯狂的做法,高尚?或许是的,但哑巴无法接受他连自己的遗体都捐出去,用来解剖或者做实验。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在课堂上说说笑笑,议论着无关紧要的事,用解剖刀划开他的身体,男人就控制不足自己的愤怒——捐赠器官可以,能帮助更多人当然好,但没必要
“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管。”星骓皱眉,打断他:“观念不同,和你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烦躁,不知为何,他越关心他的一切,他就越烦躁,这不是好兆头。
赌气往前走,不知踩到什么又圆又硬的东西,星骓一个踉跄,差点正面朝下跌倒。还好男人眼疾手快从后面抱住他,两人僵持了一会,孕夫先甩开手:“不要你多事。”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哑巴追上去问。
他不答,他就继续问;他走,他就不停的追。
两人在瓜田里穿梭了好久,男人怕他累坏了,又气伤了,还会动了胎气,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用自己强有力的双臂紧紧锁住闹脾气的人。知道星骓还在生闷气,可是不晓得原因也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