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这个人,这个人,他是……
“听出我的声音了?”他从怀里取出一块方巾,塞进我手里,“帮我卸妆。”
“……我不。”
“不?”
“我又不是你的丫头。”
“可是,我喜欢让你为我卸妆。”他拿起我垂到肩上的小辫,以辫梢轻扫我的颊,“我很想知道,当你的手底下一点一点出现那张你意想之中的脸时,你会是怎样的表情?”
“你的声音……”
“我既会唱戏,变换甚至模仿各种声音自是长项,有何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英雄您忙着,在下告辞!”
我走得急,人家却不着急,不到三步,捏着人家手里的那根发辫已把我牵回原处。
“小海,我声音甫变回正常,你便听出了我,我该说你对我印象深刻,还是小海的耳力非比寻常呢?”
“随便随便,您高兴就好……”
“我不高兴。”他拉来圆凳坐我面前,“帮我卸妆。”
“有什么好处?”
“……赏银一两?”
“十两。”
“抢比较快!”
“好!”我站起来,再走。
他把我摁下,“去哪里?”
“去抢啊。”
“……秋长风用你做丫头,是为了气死自己么?”
怎么都这样说?“是为了气死小海。”
“哈哈哈……”
这人又笑,顶着一脸油晃晃的墨彩,也不怕长了皱纹未老先衰?
我同情的眼神不影响笑者心情,这人直到笑到力尽气竭后,才旧话重提:“没有银两也要帮我卸妆。因为你,耽误了我的大事,必须补偿。”
“大事,你有什么大事?”我的手里握着方巾,而他抓着我的手,迫乎胁迫地拭着他一张脸。
“哦,小海想听?”
察到他眼内跃出的那一丝坏芒,小海不祥预感再次跃上,忙不迭摇头,“不,不想听。”
“可是,我想说。”他不怀好意地眨眸,凑近来,一手压着我躁动的肩,“将秘密与朋友分享,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我一向以让自己人生充满快乐为活着的根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倾诉分享的机会,尤其在倾诉分享的对象是小海的时候……”
他哪来恁多的废话!“我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啦啦啦——”
“此话说来话长,从哪里说起呢?”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卑鄙!这厮以掌心捂住了我的嘴,而他,声线悠扬,带着伶人特有的抑扬顿挫,侃侃道来:“对了,就从你的主子和管艳的主子说起,这两个人,是整个皇室后辈中最出色的两个,自小,便被拿来比较。天长地久中,不知在何时,这两人竟形成了微妙的瑜亮情节……”
“……唔唔唔……卟厂腾……”不想听!
但不管我如何挣扎,他的声量终能不疾不徐地传进我耳里:“……皇上找到我时,我是极不愿意揽下这活儿的,你想,本侯又不像长风和远鹤那般自找苦吃,上辈子积德落在帝王之家,尽情享受该是唯一追求,没事唱唱曲儿,做做画儿,岂不乐哉?若接了命,本侯与世无争逍遥一世的作风岂不受到破坏?但有句老话说得好,皇命难违啊。何况,如此一来,日子会更有趣也说不定……”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于是乎,从十二岁,我就……然后……还有……”
呜呜呜,不想听,仍然全都听了,这个与他家兄弟秋长风一样卑鄙的东西,他他他……
话尽语歇,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一半润口,剩下的浇湿了方巾,一边拭面一边坏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