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底要不要跳下去救人的前一刻,安原时羽犹豫了。
“苦海”的大名如雷贯耳,以至于连擅长苦修忍耐的佛教徒都视它为一生大敌。那些僧人视尘世为苦海,唯一的解脱便是去往那西天极乐世界,据说那里才没有苦难病痛c生老病死这些造成人世悲欢的因素。
安原虽然不信佛,但好歹是知道一些基本教义的,当然,其他宗教的教义,她也或多或少知道一点。
所以在看见三日月宗近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一头栽进这黑漆漆的水里时,她才会愣住而没有在第一时间跳下去。
这可是苦海诶!谁知道进去还出不出得来?
说白了,她走了那么多的路,忍受各种各样的麻烦和痛苦,唯一的目标就是回家而已,解救别人其实只是顺手而为——万一到时候被困在这里头,谁来救她?谁来带她回家?
实际上,她可以现在就掉头离开的。
周围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看到她对于昔日爱刀的见死不救——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也无损她的名誉。
长谷部还是会一如既往的信任她,其他人对她的印象也不会因为她是否去救了三日月而有所变化。
这么看来,不救人也没什么损失嘛!对不对。
但审神者还是没办法离开。
就像青江曾经跟她说过的:你的心太软了。
——这样不好,不仅仅是会吃亏,更会吃很多苦的。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安原时羽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一点点的沉下去,自己却袖手旁边的站在岸边,毫无作为。
尽管不清楚三日月宗近身上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奇怪的变化,可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这个故事,听起来岂不是太可悲了吗?
于是她下意识的倒退几步,以至于鞋后跟在湿润的泥土上搓出一小堆起伏,随后就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如果这是一个注定要悲剧的故事,那么安原时羽她不介意成为这个故事里面最悲伤c也是最无奈的那个角色——一个即将破损的救生圈,亦或是最后一根稻草之类的明明是在做无用功,但还是向需要者伸出了援手。
她人生中所有的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构建成奇妙的矛盾关系,逼着她在命运的崎岖之路上狂奔。
当一脚踏入漆黑冰冷的水中,安原时羽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奇怪的幻觉,那些潜伏在苦海中的亡魂绝望地向她伸出手,影影绰绰的虚影在现实的视野中闪现。与此同时,审神者的耳朵里仿佛有无数人在说话,他们每个都在说着不同的语言,或熟悉或陌生,还有些声音在哭泣和惨叫听起来简直让人发疯。
“主——!”
神思恍惚之间,女孩子似乎听见有一个很遥远的声音传来,也许是那声音太过惶恐紧张,以至于穿破了那些细碎的哭泣声和叙说声,硬生生唤回了她的思绪。
安原时羽猛地停下脚步,震惊的低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漫过胸前c快要到脖子处的漆黑湖水。
什c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这么深的水位里了,她明明才踏进去一步而已?
审神者诧异的回过头,却发现自己距离刚才所站着的岸边已有七八步。而不知何时赶来的压切长谷部正一脸焦急的望向她,“快回来,不能再往前走了!您要想着这个念头,坚持想着它,才能回来!”
原来他已经找到了石切丸和山姥切国广,至于安定,估计也会很快找到。但是哪怕是身为付丧神的他们,现在也不敢太过靠近这片苦海——准确来说,是切国死命抱着长谷部的腰,才没让这人扑下去把主公拖回来。
安原时羽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脸色有多么的苍白憔悴,她只能看见对方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