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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案上摆着奇楠珠串,是四爷时常拿着的那一串。

    不,是先皇时常拿着的一串。

    高无庸想过有这样的一天,宫里每个掌事大太监都有这样一天。

    就像是之前圣祖爷身边的德公公,雍正爷身边的他跟苏培盛。

    从在阿哥所的时候开始,高无庸跟苏培盛就跟在四爷身边伺候了。

    四皇子,四阿哥,四爷,四贝勒,雍亲王,雍正。

    胤禛。

    伴随了这一位帝皇一生的名字。

    香案上放着铜鎏金瑞兽文宣德炉,先帝最爱其如宣德炉谱所言之形态古拙、色泽沉古、凝重华丽。

    炉里点着上好的水沉香,也是高无庸这辈子点的最后一炉香。

    四爷坐禅的时候总要叫人点上这样的香,一般苏培盛负责收拾桌面,而他就在一旁点香。

    苏培盛爱说话,圆滑,而高无庸不喜欢说话,他只做事。

    两个人跟在四爷身边也有许多年了,其实很早很早以前,他们还不相信自己能成为大太监。

    畅春园那一夜的雪,下得好大。

    一向孝顺圣祖爷的先帝,终究还是默许并且支持了一切的发生。

    他对那一张九五宝座,依旧存在着好奇。

    每个皇子都很好奇,并且渴望。

    万万人之上,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也许在张二夫人背叛主子爷的那个时候,胤禛便知道了。

    取出一对儿雕着红杏闹春图的青白玉香罐,高无庸看了对面趴在桌上的苏培盛一眼,想着他们这些没根的奴才,到底不能跟张二夫人一样自在。

    可仔细想想,张二夫人便自在了吗?

    香夹取出里头的檀香木屑,慢慢添进香炉里,待香炭红了,才用香著轻轻拨一拨炉灰。

    外头侍卫们正守着,高无庸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

    他像是在做一件毕生最要紧的事。

    如今的总管太监站在外头催了一句:“师傅,上路了。”

    宫里的太监啊,都是一个带一个,带出来的。

    高无庸也带过,这小太监原还跟高无庸有些关系。

    可世上的事情,都是你来我往罢了。

    他道:“咱家这一炉香,烧完便走。”

    四面一片缟素,先皇大行,宫里别的地方都还隐隐约约听得见哭声呢。

    高无庸禁不住想,康熙末年的畅春园,是不是也这样。

    只是彼时,他高无庸是一人得道而跟着升天的鸡犬,如今天子驾崩,他们这些奴才也该走了。

    一朝天子尚且一朝臣,没个根的奴才换得就更快了。

    可一提起奴才,高无庸就忍不住要想起一个人来。

    苏培盛饮下鸩酒之前,曾问:那一位当真问心无愧吗?

    他问的是高无庸,可高无庸哪里知道?

    那一位,是不是问心无愧,只有问她自个儿了。

    其实,高无庸又隐隐觉得,自己是知道答案的。

    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还是四爷的主子爷,随驾南巡,遇见太子爷扳指那件事。

    一直到回京,高无庸都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四爷手里忽然握了要紧的棋子,直到头一封信从他们这里递给了江南的白巧娘,这才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四爷不喜那一枚棋子,时常骂她不听话。

    人人都有自己的机心算计,顾三不敢把扳指拿来,更知道这里面不是她能插手的,所以一直是能拖就拖,还要忍着四爷给的气受,连年来怨气积攒,最后回了京,竟拿着扳指来要挟人了。

    当初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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