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热闹中存一份冷眼,于冷眼中寄一处热情。
小巷寂静深长,与大道上花灯盛世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景象。放眼没有人迹,赵酴未安心地走了进去。
过往如梦,如这转瞬即逝的霹雳炮响,如这随河远去不复返的微光花灯。他逃了,逃了许久,却逃不过那些转瞬即逝。
桥边的热闹非凡,有小姑娘的甜美灿烂,有少年人的怦然心动,然而此处,却只有他一人在逃,为摆脱过往而逃。
腰间的花铃颤抖,小公子低头握住,只见那玲珑心般的白色蔷薇在暗夜中润出一层奇特的光芒。
五年前轻沨绿水悠,他爱过的人不返;五年后小镇花灯灿,他逃不过记忆噩梦。
“玫儿。”他再度唤起那名字,颤着一丝笑,手背至身后,玉笛从腰间顺带下。这里无人,寂静的好时光。
便在这里,为黑夜缀一曲子吧。
这里,没有吵杂的声响,这里,也远离喧嚣的记忆。
笛轻放于嘴角,小公子轻然纳气,吞吐。
这是小枝姊姊教他的笛曲,最适在月华下奏响。姊姊说,这首笛音,能将苦难驱散,将所有悲伤融入这月华。那些悲痛啊,就会顺着月华之水流走,悄然流走
“你见过复返的光吗”记忆中的姊姊笑着挑笛,“其实,那些光就如光阴。看上去相同,却是一去不复返的。只在一瞬间,一瞬间便逃走。”
所以,悲伤真的会顺着这月华逃走吗
赵酴未忘我地立在黑暗中,嘈杂声在他耳边如同蚊语,不一会儿,那些对他来说形同虚设的声音,又低得又被他的笛音驱散。
真的能忘吗还是,我真的逃不过
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个女孩,对他来说能如此重要,让他在每一次的回忆中让自己不断难堪。
笛音哽咽了一句,赵酴未疲累地低下头,额头抵在墙上,手软地垂下。灯会的精彩程度进入下个阶段。众人集体噤声,配合地等待着更盛大的演出。
这下,完全寂静了。赵酴未一身黑衣,完全成了黑夜的一体。
他能听到嘶鸣的虫声,应该还是幼虫,声音不大不响,却声声敲击他的心灵。
“谁”少年怒地一声吼,迅速转头看去。
巷子的尽头,也有轻微的声响。赵酴未怒吼后,是一小姑娘微的一声“哎呀”。烟花冲至天空,绽放又凋零,刻出的一瞬鲜花,装进人们的心底。乍一瞬的照明,少年看见,一及笄之年的小姑娘,扶着墙面看他。
一双眸子如清莲乍开,如静水轻流。目光安安静静,是月光流水。赵酴未一恍然,手中的玉笛跌落至地。
黑衣的少年僵硬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却不蹲身去捡那笛。
“这位公子,是吓住你了吗真是对不住。”墙后的小姑娘轻着步子走来,如一亭亭的碧莲,步步绰约。她轻撩蓝水的长袖,露出柔态的手指,捡起玉笛,递到赵酴未的眼前。看样子,应该是个大家的小姐。
姑娘的眸子沉静带柔,是大户人家女儿最喜养出的谦德女子形态,然而却少了作为小女儿应有的娇态。
“你”
少女眸露歉意:“如此繁盛花灯会中,小女子偶闻公子归寂的笛音,心生好奇, 又不敢烦扰公子,故躲至墙后。吓到了公子,是我的不好。”
“不,并不。”赵酴未摇头。无论如何,怎可以责怪无辜的女子。少年还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口,“你要听笛音,我可以吹奏给你听。”
“是吗”少女欣喜,“那多谢公子了。”
“不必多谢。”赵酴未摇头,欣慰一笑。
笛再重新放回了唇边,小公子酝酿着,吞吐气息,一曲悠的笛音就快要破蛹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