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他们在总督府住下。
秋风送爽。
冯古道坐在窗边喝茶。轻风从他肩上溜过,直奔案后认真阅卷的薛灵璧而去。案上烛火微晃,橘色的光在那颗明艳的朱砂痣上跳跃了下。
茶水见底。
他拎起茶壶正要再倒,却发现壶里的也空了。
“来人。”薛灵璧忽然抬头道。
冯古道扬眉,“有进展?”
仆人匆匆在敞开的门外站定,“小的在。”
“再去沏壶茶。”薛灵璧说完,又低下头去。
冯古道看着仆人进来,小心翼翼地接过茶壶,一溜烟地跑出去,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茶很香。”
薛灵璧头也不抬道:“这种苦丁茶是贡品。”
“是么?”冯古道微愕,皱眉地看着杯中茶。刚才那一句是顺口说的,其实他觉得这茶……有点苦。
“先苦后甜,余味悠长。”薛灵璧边说边翻页。
冯古道道:“你尝过?”从进来到现在,薛灵璧手上唯一拿过的东西就是书。
薛灵璧道:“皇上最打赏给大臣的就是茶。”
“皇上真是……实惠。”看来国库真的不富裕。
薛灵璧顺手掩上一本,又翻开另一本。
冯古道道:“有收获?”
“屯田、水利、田赋、关税、刑狱、官员升调考核……”他伸手在那堆卷宗里翻了翻,“连粮仓、军需都有。”
“看来田大人的确很想离开广西。”
“不但想离开广西,而且还想在离开之前扯一把凌阳王的后腿。”
冯古道眼睛一亮,“莫非有凌阳王的罪证。”
“没有。不过这些东西加起来就等于一件事。”
“什么事?”
“广西是凌阳王的天下。”
……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再尊贵的身份,在皇帝江山之内,都只是臣,也只能是臣。将皇帝的江山作为自己的天下,即便不谋反,也难逃图谋不轨之名。
有脚步声从外头走廊经过。
仆人端着茶壶,恭恭敬敬地送进来。
冯古道接过茶壶,打发他走后,倒了两杯,亲自将其中一杯递到薛灵璧面前。
薛灵璧抬头看他。
冯古道含笑道:“侯爷亲自叫来的茶水。”
“只要本侯亲自开口,便是本侯的?”薛灵璧接过茶杯,轻轻晃了晃。
冯古道眼睑微垂道:“我只是借花献佛。”
“若本侯看中的是别的花呢?”
冯古道装糊涂道:“花茶的确清香可口,别有滋味。”
薛灵璧含笑不语,低头啜茶。
卷宗是带不走的。
薛灵璧连夜看完,至第二天凌晨,便和冯古道一同匆匆上路了。
马车里,冯古道斜歪在刚从总督府搜刮来的靠枕上,打着哈欠对一夜未睡却精神无比抖擞的薛灵璧道:“何必赶得这么急?”
薛灵璧道:“田财田总督最擅长的一招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面赔笑一面捅刀。我一个晚上未睡,他又何曾睡得好?”只怕想了一夜怎么利用他。
冯古道道:“我们直接去南宁府?”
“以凌阳王对广西的掌控来看,我们的行踪迟早会暴露,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从总督府的卷宗上,他看到凌阳王对广西的监控实是到了插翅难飞的地步。
冯古道想了想道:“我暗中召集教众在南宁府周围待命。”恐怕这也是皇帝之所以让他来帮助薛灵璧的原因。在双方没有撕破脸之前,皇帝根本无法安插军队进入广西地界。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