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君亲师,顺序是这样定的,所以敬畏之心也是这样排列的,人间血肉之躯的帝王未必得每一个人的敬畏,不然历朝历代就不会有乱臣贼子了,但是远天极地,广漠的宇宙,浩瀚的天空,风驰电掣,晴雨霜雪,皆来自上天,变化莫测,而天下的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受到了这些的制约,所以人对天的敬畏之心是最大的,因此揣测天意的司天台,营造的极尽大气雄浑,庄严肃穆,那是敬意!
赵翊歆上来,长居在此的钦天监正古成奇向赵翊歆行过礼,就又回到他的世界去了。古成奇年逾五十,主攻天相学,每天沉迷在天相中不可自拔,在天相观测推衍方面,集前人之大成。天相学是很生僻很生僻的学术,研究的人不多,他们研究出来说与旁人听,能理解其天体运转奥秘的旁人也不多。古成奇算是这方面的第一人,他是善于研究的学者,但不是善于阐述的先生,所以就像左手搏右手一样,他是很孤单的。
就像这一次,是他推衍出了彗星的运转周期,并把误差控制在这几天之内,但钦天监内参与观测的其他几个人,无人附议他。可能扫把星现世被视为凶兆吧,彗星划过天际的时候托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被叫做扫把星,扫把星可是一句骂人倒霉的话,但是御史有风闻言事的权利,没有证据只是传闻里听来的,也可告人检举,而不受诽谤之罪。钦天监的人,也有推衍议天的权利,是吉是凶,推衍出来的天相没有出现,也不会以戏弄君主而问罪。毕竟天意,知道了是幸运,不知道也不可强求。所以古成奇现在的高度,应该是孤单的,他很多次和旁人阐述天体运动,说得面红耳赤,可是人家根本听不懂,隔行如隔山,再怎么浅显易懂也不懂,即使是尊重古成奇的赵翊歆和傅昵峥,也不懂。
在赵翊歆跟前应答的,是一个五官灵台郎古成嵩,二十出头,自幼专研天相学,是古成奇的族弟,现在也是古成奇的弟子,如果他能继承族兄的衣钵,很可能是下一任钦天监。这个人赵翊歆也知道,反正钦天监不沾财,不掌军,没有实权,依然让衡州祁水古家的人担任,也不是什么大事。
古成嵩跟在赵翊歆的身后,和傅昵峥也相距一步,沿着红漆栏杆,参观司天台的观天仪器,那些浑象等仪器都在运转。
赵翊歆对这些生涩的东西兴趣不大,他只需要看结果,不需要理解过程,转而问古成嵩近几天的天气。
古成嵩站着的位置,都是看见赵翊歆和傅昵峥的侧脸。古成嵩除了专研天相学之外,还爱好面相学,古成嵩又不会掩饰他的爱好,直愣的看着二人,对赵翊歆的垂问没有反应。
“灵台郎?”傅昵峥提醒他。
古成嵩这会儿才意识到失礼,因而感到羞愧,羞愧得满脸红霞,但他没有回答赵翊歆的问题。因为他刚才就没有听见赵翊歆说了什么。
“灵台郎”傅昵峥还想再提点他一下,被赵翊歆阻止,顺势接过了傅昵峥的话道:“刚才在看什么?”
前半句话,后半句话衔接的毫无生硬,就像一个人在问,古成嵩从老家祁水到栾台山,长居山林,是很纯洁的人,为人处世的心智仿佛稚童,此时也就脱口而出了,道:“我刚才看二位面相有些相似,现在看二位情态,也有些神似。”
赵翊歆没有外露的情绪,仔细看着傅昵峥,一副探究的态度。傅昵峥特别惶恐,都结巴了道:“灵台郎”
古成嵩说完之后,才感到此言不妥,想把刚才的话圆回去,但他不是圆滑的人,也结结巴巴了道:“我不是和殿下相似,也是傅公子的福气殿下日角隆准,是”
古成嵩及时闭成了河蚌嘴。后面收住的话是‘帝王相’。还不如不说呢,为人臣子和帝王长得相像,算什么福气!傅昵峥也算能说的人,这下都哑了口,有个二愣子站在这里,算不准他会蹦出什么,搞不好越描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