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在这一片地方的生活条件比得上一般的小地主之家,自家还不需要承当徭役税赋,且刘三桩每次和县上的皂隶打交道,皂隶们待刘三桩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一切好处的根源,皆看在刘家是高恩侯府的奴才之故,奴才是贱籍,不能只有好处,没有辛酸,不然,人人挣破头的,想去当奴才了。
刘三桩和刘婶儿都是家生子,这样的道理从懂事起,就被铭记在心里,尽管事实如此,刘婶儿想着过了年也才十一岁的三儿子挨下了二十板子,一个人在侯府孤单的养伤,且原来的小厮三个去了,就他一个留下来,还不知道要怎样战战兢兢的在八少爷身边当差,依然掉下了眼泪,道:“我们儿子是老实孩子,绝不会沾这种顾前不顾后的事,太太太太”
刘婶儿说不下去了,能怎么说呢,奴才的一身一体,包括自己的性命和身后的子嗣,都是属于主人的,主人可以重用,可以打骂,甚至可以取了性命,现在只是二十板子而已。
“行了,我们儿子也是太老实了,既然伺候在八少爷身边,怎么几个月了,都不知道八少爷的功课,是身边的人代写的,太太要责罚他,原也没有责罚错。”刘三桩这样劝着妻子,也是劝着自己道:“这些年夏家着实颓丧了些,没有太子殿下在时的光景了。太孙并不与皇后娘娘亲厚。所以府里都指着八少爷,能在皇上面前展才,能在太孙身边站脚。”
后宫之中的风云外界是听不到的,何况刘家离开京城久矣,刘婶儿忙问道:“怎么说太孙和皇后娘娘不亲厚呢?皇后娘娘也只有指着太孙了。”
刘三桩摇摇头道:“我也是从周显那儿听了一耳朵,太孙这些年一直养在皇上的乾清宫里。而且皇上把太孙放在乾清宫后,还下旨后宫的嫔妃无召不得入乾清宫,皇后娘娘也在此列,所以这么些年过去了,太孙见皇后娘娘的面儿,数都数的过来。你想想,就算血脉相连着,孙子长年见不着祖母,感情怎么续,乍然见了,也亲近不起来。夏家和皇家到了太孙这一辈,已经是第四代了。侯爷和先太子是嫡亲的表兄弟,到了水字辈,虽然说起来和太孙也是表兄弟,已经差一层了。”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夏家水字辈的子嗣要是碌碌无为,再没一个能挑大梁的,将来皇后娘娘殡天,太孙又和夏家的人不亲近,夏家的荣耀还能维系多久呢?所以府上才看重八少爷的前程,紧张八少爷的功课,一经查出,过年也不顾了。
刘婶儿想了一圈,只关心自家,道:“既然引诱坏八少爷的人已经查不来了,那八少爷能入宫为太孙伴读吗?要是八少爷成为了太孙伴读,老三虽然辛苦些,依然在八少爷身边,真是我们全家的脸面,就是欢姐在府里,有这么一个哥哥,伺候谁也好说了,对了,欢姐的事,你有打点好吗?”一个月前准备的东西,有一半是为欢姐铺路子的。
“你一下问这么多,我怎么来得及说。欢姐的事,按我们之前说的,我已经通过周显和他女人说上了,最好能分在大房的主子们跟前伺候,要是塞不进去,去针线房都行,周显说了他有数,我们一家子都是太太的陪房,欢姐是不会分到二房,三房的。”刘三桩心里也是牵挂着一对孩子的前程,倒有些后悔当初只顾自己自在,一心挣庄头儿,要是在府里谋个管事,孩子们的事也能看在眼里:“老三的事,只能看八少爷的本事了。当年先太子那会儿,我们也听到一些,权爵之家和皇上钟意的清流世家那么多,不是家家都有份的。听说太孙是少有的聪慧,八少爷虽然比太孙大了一岁多,但是”
后面一句不好听,和太孙一比,八少爷的资质太愚鲁了,资质不及倒也罢了,连上进之心也不够呀。
刘婶儿能悟出后面的意思,压低了声音道:“那姑娘这里,太太和老爷有什么表示吗?姑娘已经七岁了,难道要这样主子不像主子的,一直这么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