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在安园安顿了下来,稍作休息,便唤我去前厅。安园虽不大,但我进来后只住西厢一角,因而一直冷冷清清。今日所有人都到了,忙里忙外,很是喧哗。
我进到前厅时,还有下人正在摆放东西。汝南王换下了繁复的王服,只着平时见客的玄纹长袍,浓眉深目,两鬓微白,却是风采依旧。他见我进门,眼神柔和了些,伸手挥退了所有下人。很快前厅只剩我和汝南王。
“墨儿,到父王这里来。”汝南王坐在主位的黑檀椅上,向我挥挥手,温言道。
我乖巧地走到他跟前,他便伸手拉住我在他旁边坐下。他的手掌很大,包容了我的小手,长年握兵的手掌长满了茧子。我轻轻地颤了颤,想起卫曜的话,不自在地撇过头。
汝南王抚了抚我的头发,双目幽深地看着我,感叹道:“墨儿长大了。”
我闻言心中颤了颤,转头看向他,深目炯炯有神,可眼角不知何时爬上了皱纹,鬓间白发更显示出岁月的沧桑。我鼻子一酸,柔声道:“父王。”
父王的眉目舒展开来,慈爱地笑着,道:“如今已入梁京,有些事情,父王不得不告诉你。”
我充满疑惑地看向父王,只见他站起身,身形伟岸,如高山般可以挡住一切风雨。
父王负手站立,沉声道:“东宫太子早年受封,内有皇后掌控后宫,外有丞相稳坐朝堂,势力早已盘根错结;而三皇子梁王,生母端妃高居妃位,文武韬略无不出众,皇上对其极为宠爱,势力与日俱增。♀”说到这里,父王深深地凝视着我,吐出惊人之语:“皇位之争,已是一触即发!”
这些骇人的朝局分析,我从未听闻!卫曜每次来信,也只简单地介绍朝中官员,人事调动,从不提及太子之事。我也只知朝中三皇子与太子不睦,猜想卫曜是有意于皇位,不想局势竟已如此紧张!我顿时感觉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父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眼露疼惜,温和道:“墨儿,父王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害怕。嫣儿也算机灵,终是心思单纯,看不透这些纷争;而你极为聪慧,凡事一点就透,必然能明白汝南王府如今的处境。”
我涩然一笑,如何会不知?如今蕃王之中,川王安于现状,在蜀中逍遥快活;楚王拥兵自重,多年称病不参与朝会;唯有汝南王忠心耿耿,处世小心谨慎,深得皇上器重。不论哪位皇子,能得汝南王协助,必然如虎添翼。而坐在金銮宝座上的那位,恐怕心深似海,俯视一切般地掌控着局势,如何会任由皇子们拉帮结党?汝南王夹在这其中,一个不留神就是全盘颠覆!
愁绪万千中,我听见我干涩地开口:“父王要墨儿如何做?”
父王深深凝望着我,沉声道:“取得梁王信任!”
“轰”的一声,天降雷霹,我怔怔地坐在黑檀椅上,心如绞痛。果然,要把我当成政治的牺牲品,嫁给梁王以求联姻吗?
父王皱起眉头叹口气,眼角的鱼纹更深了。他轻轻拥住我,温柔道:“墨儿,帝王家有多少残酷血腥,父王如何不知?父王视你为掌上珠,又怎会将你往那龙潭虎穴里送!”
“那是?”我闻言清醒了些,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父王凝视着我,摇了摇头,温言道:“父王并无意将你嫁与梁王,不过是望你在梁京期间与其周旋交好。若是梁王今后得位,也有回旋之余地。”顿了顿,父王望着我柔声道:“到时父王再将你嫁一个你中意之人,可好?”
我中意之人?我眼前浮现一个白衣身影,不由得脸色微红。我拥紧了父王,父王始终是疼我的。我将头埋进他怀里,无比郑重道:“父王放心,此事墨儿会尽全力而为!”
这一刻,我心中温馨满满,美好地憧憬着未来,没有看到的是,父王的眸子深了深,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