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谷。
春雨绵绵,处处是濛濛空色。
四涯飘荡叮咚琴声,带着恬淡的欢欣,粉色帘布飘起,衬的雨色更为飘渺。
她欠了欠身子,已有带着微湿潮气的人影,几欲撞怀而入,又怕撞坏了刚刚醒转的她,在咫尺之间刹住,只紧紧抓住一寸被角,“姐姐醒了。”
圆圆的大眼睛,只需轻轻一眨,便能滴掉水盈盈的湖光水色。
她还未及开口,小依已哽咽道,“姐姐已昏迷几日,吓死小依了。”
她抓抓小依仍微颤抖的手,忍住胸口的钝痛安慰道,“我不是,好好的么。”
小依圆圆大眼里的水,终于溢满滴落,一脸的泪珠横弹,她淡笑,“丑死了。”
小依咧开嘴,胡乱抹了抹眼,扶她靠在软软靠枕上,乐颠颠地捧来乌漆麻黑的药絮絮叨叨,“神医交代,姐姐醒了就该吃药。”
那碗药黑如墨如煤如锅底,她一脸茫然,这该不是杀人灭口的毒药吧?!
小依神色勉强地自我催眠,“神医的医术高明,不同凡医,这药自然不同寻常,”为了说服她加上自个儿,“我身上的伤,吃了神医配的药,已没事了。”
只有一句小依咽回牙缝:自个儿吃的药可没这么难看这么令人难以下咽。
药不仅忒难看,那滋味,更是人间少有,比苦胆更苦十分。
她咬牙切齿咽完最后一口,整张小脸,已皱成一团橘皮。
漱了无数次口,口里的苦味,只不过方方好些。
得罪谁都不要紧,千万别得罪医生。
得罪一般的医生也还罢了,千万别是个傲娇神医。
好在苦至极处之后,体内似有暖流四处流窜,气力似冬眠后慢慢复苏。
琴声越发悠扬清越,似空气般无处不在,她的眉目越发舒展,“谁在弹琴?”
“听说是位四姑娘,这几日天天都弹。”
房门嘭的一声开合,毛茸茸的一大团带着湿气扑至床边,肥硕大头高仰,大牙间叼着一支红艳欲滴的大花。
讨好地伸至她面前。
小依对它虽仍有怕意,见它如此得趣,忍不住扑哧脆笑。
神棍竟似害羞般,吧嗒一声,大花掉地,它刺溜一声逃出房门,背后传来更欢快笑声。
美人儿醒了,俺刚解了禁闭,就劲巴巴送了花来,还被取笑,容易么。
美人儿喜欢什么东东,这是个认真严肃的问题。
神棍抱了爪,缩进自个儿小屋,闭关苦思。
雨丝飘渺,似烟似雾,似微妙的人心。
小依每日会出外领些食材,细心照料饮食,她的身子日益大好。那个傲娇神医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们乐得悠闲自在,不过最为头疼的是,本来温顺听话的小依,俨然成了最严厉管家婆婆。
居然竟然赫然不准她跨出院门一步。
她严重抗议无效,因为小依会紧紧抓住她的水袖,极委婉哀求道:“神医说了,姐姐不听话,他就不理你死活了。”
此招用多几次之后,小依会再上哀情招,水汪汪的兔子眼盯着她,“姐姐中了毒必须好好医治,神医若都不肯治,只怕。”
然后便哽着声音梗着脖子,“所以,你这几日不能踏出院门一步。”
她终于是忍无可忍,吼道,“出院门和中毒吃药到底有毛关系!”
小依只是哀婉地,涕泪横流地,“小依不想姐姐有事。”
那样的依赖。
她只觉扑的一声,满腹的气,瞬间被抽的一干二净。
薄唇微扬,一抹略带欢欣的苦笑。
小人的气焰果然是不能助长的,比如小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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