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刻,平阳城郊外月别亭里亮起一点火光,火把在微风助势下越燃越旺,很快将整个月别亭照亮。
夏惟音早就坐在亭中,墨妄尘把火把绑在石柱上,走到她身边坐下。
“还在生气?”
“哪来的气?何必为你生气?”夏惟音转个方向,故意背对墨妄尘。
“平时看你凶猛如恶虎,也就只有这种时候能流露些小女子性情。”墨妄尘轻笑,拾起夏惟音的手放在掌中,“我倒是无所畏惧,只要你来,就说明我还没让你生气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怎样,还不打算跟我回去?”
夏惟音收起淡然神色,郑重摇头:“这件事没有讨论余地,只要你一日不放弃搅乱晋安国计划,我就绝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
“放不放弃,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你也不想想,颖阑国灭国、复**建立时,我才几岁?有可能操持起这么大一摊事吗?你这是在拿别人的目的来为难我。”
颖阑国至今灭亡整十五年,而墨妄尘才二十岁,也就是说,因仇恨与希望而诞生的复**出现时,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的确不可能主持大局。
夏惟音暗骂自己糊涂,居然到这种时候才想到摆在眼前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你是复**的精神领袖,是他们的希望,你放弃仇恨的话,他们总不会把你这唯一的皇族血脉舍弃。”回身与墨妄尘直直对视,夏惟音直白建议,“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呆在颖阑国境内,别到晋安国来找麻烦吗?”
墨妄尘皱眉:“什么叫我找麻烦?我不反抗,难道要看着我的子民被欺压到死吗?惟音,你知不知道你我之间最大问题是什么?就是你不懂我的苦衷,总在为萧君眠着想,而他根本不像你所知道那样,简直就是个恶棍。”
“你才恶棍。”
夏惟音下意识反驳,发觉墨妄尘脸色铁青,陡然发现自己说得过分,却已是覆水难收。
两人相处时经常会有相对无话的状况,这一次时间格外之长,足足过了有一刻钟,墨妄尘才放缓脸色。
然而不等他开口,一道冷光蓦然袭来,若不是他反应快推了夏惟音一把,只怕夏惟音就要血溅当场了。
低头看看地上三寸长的铁钉,墨妄尘脸色白了白,挡到夏惟音身前望向前面一片漆黑:“义父手下留情,她不是外人。”
直到墨妄尘开口说话,夏惟音才后知后觉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看看地上铁钉心有余悸,皱眉顺着墨妄尘视线望去——黑漆漆的夜,什么都看不见,就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却有种无形杀气磅礴凛冽而来,无情冰冷。
夏惟音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那种压迫感让她浑身僵硬,动动手指都需要极大力气。
觉察到她的紧张,墨妄尘向后伸手,牵起她冰冷手掌握在温暖掌心,安慰似的轻轻捏了一下。
仅是这样简单的小动作而已,竟莫名地让夏惟音安下心。
“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和一个女人耳鬓厮磨,是谁教你做这些龌蹉事的?”虚空中一声威严质问传来,紧接着,猎猎衣袂翻卷声飞速接近,很快就到了近前。
火把晃了一下,明暗交错间,一道飘逸如仙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灰袍鹤发,风姿巍然。
墨妄尘深深低头,语气恭敬严肃:“义父有所误会,我在和她谈一些正事,绝没有任何伤风败俗举动。”
在夏惟音记忆里,墨妄尘是孤傲清冷的,对谁也不曾流露半点谦卑之意,除了眼前老者。
亡国皇族唯一血脉的义父,这老者究竟有着怎样特别的身份?
夏惟音被墨妄尘拉得微微低下身子,眼角余光悄悄打量那老者,越看越觉得心惊。
只看那老者洁白如雪的须发,感觉他怎么也有六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