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君以玉 听到一阵狂怒的野兽嘶吼声,不禁抓紧乌金枪,勉强撑起身来。她已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几乎可以想到外面的情形。闻墨语重伤在身,就算他再怎么挣扎,又怎敌得过雪狼群。
她急急取 过一个备用的火把点燃,忍痛奔了出去。
火光一晃,狼群惊得四 散开去。闻墨语在雪地里回过头,想要起身过来。才一站起来,又重重跌倒。映着雪光,可以看到他满头满身的鲜血。
狼群退出一段距离,便停下来,耽耽对着这边。有一两头狼试探着伸出爪子向前走了半步,眼睛紧紧盯着雪地中的猎物。
闻墨语再站了一次,勉强站起来,才走两步,又摔倒了。他微微抬头,看了君以玉一眼,发出个匆促的笑声。
“你若想看我死,等我被啃得只剩骨头再出来也不迟吧。”他的声音里带了沉重的喘息,还有冰冷怒意,“一定要看着我像狗一样在雪地里来回地滚么?”
一头狼已经等不及,谨慎地一溜小跑着朝他过去了。闻墨语放弃了躲回洞中的打算,原地转身,对着那头狼。不远处的狼群发出不安的躁动,只要这前锋一击得手,它们必定蜂拥而上,把他连皮带骨吃个干净。
闻墨语全身都绷紧,血从头上一股一股冒出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轻缓的脚步在身后停住了。
火光一亮,狼群再退了退。他回过头,面上少有的带了些许茫然。这个从来都恨他不死的小女子,这个为了报仇不计任何后果的君以玉,她为何要走过来?
君以玉弯下腰,用力将他拖起来,把他拖回了山洞。然后,她将火把插在洞口,自己端起乌金枪,在洞口站住了。火光中,可以清楚看到冷汗正顺着她的脸颊滴滴答答落下。一缕血顺着嘴唇无声流下,那是她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的痛化为音声传出来。
闻墨语不知自己呆了多久,回过神时,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次他十分清楚,这种心如刀绞的感觉并不是因为气恨。
“君以玉,”他唤了一声,“你……”
“准备好东西,能烧掉的。”她的声音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不甘心,显得有些怪异,“要是没有火,就彻底完了。”
闻墨语就要起身。君以玉又说:“把你头上那个伤包一下。”
闻墨语给自己包了伤,将能做燃料的东西都运到洞口,然后和君以玉一起潜心祈祷起南昭夏快点回来。
这样束手无策,只能坐等别人来接应的情况,闻墨语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可是不知为什么,不像想象中那么无地自容。此时此地,那个小女子,她是不想杀他,也不希望他死的。这件事,竟让他这样的欢喜。
他烧了点水,对君以玉说:“喂,喝水。”
君以玉很久才应道:“你喝吧,我……怕我一坐下,就晕倒了。”
闻墨语缓慢起身,将水碗凑到她唇边:“那就站着喝。”
或许是疼得糊涂了,君以玉竟然没有骂他,也没有嫌弃他,真的回过头来,就着他手里的碗喝起了水。
看着她乖乖喝水的样子,闻墨语真的好想摸摸她的脑袋。虽然眼下可说是生死关头,可正因如此,这样的渴望才更强烈。也许天亮以后,他闻墨语就只剩一堆白骨。那时大宛的江山,祝皋的纷争,一切又与他有多大的关系呢?
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这样做。
两人守着火种跟狼群对峙了一夜。天快亮时,火把熄灭了。
几乎是火把熄灭的同时,等待了一夜的狼群齐齐扑上来。
君以玉闪电般将乌金枪格在背后,用尽全力猛一旋身,甩开最前面的两头狼。旋即一跃出了洞口,长枪在面前划出个乌蒙蒙的大弧。她已下定决心,拼尽全力应付这些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