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那个“人”似乎慢慢望向这边,半晌,才发出个十分平静却异常疲惫的声音:“不是来救孤王的人……他们已经走了么?走了便好,孤王不用装疯卖傻了……若给他们知道孤王已成了这样,什么都完了。”
君以玉愕然:“孤王?”
那人长叹一声,木然道:“你带着镣铐……你也是闻墨语的仇人么?”
君以玉谨慎地应了一声。
片刻安静,那人突然扑过来撞在了铁门上。
“杀了孤王!”他急切地说,“求求你,杀了孤王!”
君以玉迟疑道:“你……究竟是谁?”
片刻沉寂,那人倚在铁门上,发出嘶哑的笑声:“是谁……几年前,孤王还是陈汤高高在上的国君。如今,谁知孤王是谁啊……”
“陈汤王?”君以玉惊讶极了,“你怎会在,在闻墨语的地牢中?”
“若告诉了你,你便肯杀了孤王么?”
君以玉没有回答。
很久的安静。陈汤王长叹了一声:“孤王杀了敬武王妃,因此被她的儿子囚在此处。”
“她的儿子?”
“闻墨语。”
君以玉立时顿住,半晌,才狐疑道:“她是大宛的王妃,你是陈汤的国君,你为何会杀她?”
“敬武王妃勇武过人,时常代替大宛王出征。”
“因此战场上……”君以玉推测着,“你杀了她么?”
陈汤王摇摇头。
“孤王犯下了一生最大的错误,便是--”
突然一声巨响,是原本放在外面的刑具,被凌乱砸过来,直砸得牢门发出震天响。
君以玉回过头,看到闻墨语直走过来,端起一旁炉火上的药汁,劈头盖脸朝着陈汤王泼过去。
陈汤王发出语言无法形容的凄惨声音。地牢的昏暗光线中,闻墨语的冷眼带了惊涛狂澜般的愤怒。
他甩手将空瓯摔得粉碎,对着陈汤王怒喝道:“杀了她的不是你又是谁!禽兽!你做的事天都看到了!我闻墨语都看到了!”
他已怒极,伸手捡起一样什么铁制的刑具,狠狠砸在牢门的巨锁上。一片火花四溅,那把锁应声断开。他一脚踹开笼门,直走到陈汤王面前,俯身捏住他的手臂。
君以玉清清楚楚听到了骨头碎开的脆响。一声,两声,三声。她的思维已经完全停掉,一片空白。
闻墨语的恶名,素来传遍八方,她早已听得多了。但这么近的距离亲眼看到,她才真正感觉到这个人的心有多冷。他从头到脚散发出的,绝不仅仅是为母报仇的恨意,更带着难以言说的暴戾阴冷。
陈汤王早已痛得失去意识,闻墨语却仍然不依不饶。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幽暗中君以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沾血的双手慢慢垂在身侧,带着一种空寂绝望的静默。
然后,他终于朝着这边回过头来,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君以玉身上。
君以玉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待宰羔羊面对失控发狂的雪狼时,估计就是她此刻这样的心情。从前闻墨语要杀她,她根本不怕。但是此刻她怕得心跳都要停了,因为她觉得闻墨语已经疯了。
长得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寂静。他终于走过来,伸手扼住她的喉咙。
君以玉既没有挣扎,也没有颤抖。这一刻她心里只有欣慰的三个字:解脱了。
她甚至都懒得像以往那样口头上占个上风,只觉得从此不用和闻墨语这样的变态再见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就在这时,忽听地牢入口远远传来一个安静的声音:“墨语,你在里面么?”
闻墨语像丢垃圾一样将君以玉往旁边一丢,应道:“在。”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