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翌日午后下起了大朵大朵的桃花雪。君以玉想起那件狐裘尚未还给烈王妃,又不好请南望舒代劳,便自己将狐裘整理好,动身再去桃园。
一路她都祈祷着不要再遇到那个莲华了。结果还没到桃园,便老远看到莲华守在那个园门口。
君以玉转了个身,在被她发现之前已经绕路走远。她就不信这么大个园子就只有一个门。
果然绕了半天,真给她发现了一个破旧小门。门上的锁早已腐锈,轻轻一扭便应声而开。她十分得意,就往里走。
走了没多远,前面豁然开朗,露出一片雅致屋舍。精巧的门楣窗棂,比南昭夏和南望舒的住处都好看许多。
看来烈王生前一定非常宠爱妻子,才会悉心为她种下偌大一片桃林,修筑起如此华美的庭院。
君以玉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有情人难得天长地久,人世间所多的不过都是怨偶。
不知这许多年,烈王妃是怎样忍受着孤寂痛苦。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嫂嫂,心中愈发难受。将心比心,如果烈王妃喜欢,她愿意在伤愈之前,每天来陪伴她,也不知南昭夏会不会准她这样做。
她站在院里东想西想,终于觉得自己可笑,遂往门口去了。
因是白天,房门半掩。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君以玉抱着狐裘,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忽听身后桃林中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之重,断断不是女子,却也不像是南昭夏。她呆呆回转身,就听有人讨好地说:“仪王,这便是了么?”
听到这句话,君以玉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踵直冲脑后。
大宛王年轻时多疑善猜,甚至对自己的手足至亲也不相信,因此只留有三位亲王。这三人因而被世人记住,其中仪王便是三王之首。
他怎会在此?
脚步声顷刻便至。君以玉已来不及离开,情急之下,心一横,躲进了烈王妃的屋子。
幸而这是一间三进的大屋,最外一间摆着两扇装点的屏风。君以玉见没人发现她,便闪身躲到屏风后,屏息凝神。只等外面安静了,便悄悄逃了。
然而房门突然一声响,仪王的脚步紧随而至。
君以玉不禁紧紧掩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难道他发现她了?否则大宛的亲王怎会到此!又怎么如此随意进入烈王遗孀的屋子。
许多念头一闪即逝,最有可能的一个便是南昭夏出卖了她。
她不知自己在这一瞬间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她早千百次想过自己落入大宛人手中的情形,却唯独不曾想过会是因为南昭夏。她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一根极细的丝贯穿,轻轻一动,便痛得全身发抖。
至于这是为什么,她却来不及也没心思思考。因为仪王的脚步已经到了屏风外。
“还不出来?”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带了猫引逗小鼠的慵懒。
君以玉无声地取出匕首,全未注意到自己何时起屏住了呼吸。若不能保全自己,索性鱼死网破,也可为父兄报一半的仇。
她想要抛下一切去报仇时,南昭夏救了她。如今她已想通,决心保护好自己了,南昭夏却又放弃了她。真真是个笑话。
内室传来一声轻轻的笑。那是烈王妃的声音:“仪王总算来了。”
君以玉立时惊呆。原来烈王妃在,她在,是因她在等着仪王的到来。
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人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南昭夏面前脸红什么,尴尬什么?到头来,她留下的不过只有肩头深及骨头的箭伤罢了。
隔着薄薄的屏风,仪王哈哈大笑。
刺耳的笑声。
随着这笑,脚步声起,仪王忽然离开了屏风外,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