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芸端着托盘出了屋,再次轻路过前庭时,便听见院中之人在唤自己。
高询正擦着汗,冲她扬了扬手。
初伏欲临,雨季过后,这天是愈发的热了。
方芸缓下步子,走近前去,神色有些拘谨。唐府当初愿收留她们母女三人,她心内万分感激。然她平日里在府中与面前这位三公子却素来交谈不多。高询在她们面前多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与之相比,自然是同另一位能说会道,嘴巴甜,长相又俊的唐大人更熟络些。
“三公子,今日的药我已给夫人送去了。”
方芸本以为她是询问白桑的身子,高询却摆了摆手,温声问道:
“你是哪儿的人?”
“奴家是怀州邑城人。”
高询仔细回想,先前那些流民大部分确似从怀州方向而来的。她顿了顿,继而试探道:“那你可曾听说过‘何屯长’?”
方芸是自小生于长于邑城的河家村人。一家五口人,幼弟过早夭折,大姐嫁到了临村,阿爹也出了门,至今还不知晓过得如何。她不清楚高询此刻为何会问及此人,只点了点头,如实应道:
“知晓的,阿爹曾说何屯长是个大英雄。”
那时村里田畴多荒,农民大多没了生计来源。后来村子里头来了一大批人,声称跟着他们便有法子弄到吃的。不光是阿爹,村中的大部分汉子们,都是跟着何屯长走了。
而后河家村便闹了饥荒,饿死太多人,实在已呆不下去。家中更无半点吃食,年过五旬的方大娘便带着她们姐妹俩如此流落至江州。
高询闻言挑了挑眉:“哦?何等一个英雄?”
方芸思索半晌,犹豫着道:“我只听闻阿爹说他曾将城中的县令老爷都抓了起来。”
推翻官府,那不就是要揭竿起义?原那日那人口中的“大事”,便是这等事情。
高询面不改色的沉了心,这几日她询问过不少街头的流民,皆是知晓那传闻中的何屯长。她本以为怕只是一位济寒赈贫的大善人,此刻这般听来,却愈发觉得那是一颇有胆识之人。
她点点头,未再过问其他,她便径自出了门,去了江州府。
前日上头已下了文告,此旬又要加收赋税。唐遇却迟迟未派人收税,也未曾打算交税给上头。娄刺史一事,怕是快瞒不下去了。
高询进门之时,府中多人聚于一处,正在整顿人手,她瞧了一眼那被派为把手城门的头领,认出了他便是那日站在身旁一同看告示的“张大哥”。
高询先前已从唐遇那儿打听到他进了府,此刻见了,停下步子,思索一番,转上前道:“张乾,听闻你先前也曾做过揭竿起义之事,可否详细说与我听听。”
“想不到三公子却是对这番事有兴趣。”张乾大笑道,他认得面前之人是唐大人身旁的谋士,此刻听她问起,不禁带了几分炫耀之色,开了口侃侃而谈:“话说那日,我等一帮兄弟跟着何屯长仅凭赤手空拳,便轻松占领邑城,活捉了县令。肆意抢砸官府,开仓放粮,过了一把翻身做主的瘾,别提多痛快了!”
张乾这般说得心潮澎湃,听得身旁众人也皆是热血沸腾。
“既已做了这等快意之事!张大哥,你为何又来了此处?”
人群之中猛地有人问起,张乾面上顿添了几分讪讪之色。高询未等他开口,不动声色接了话道:“人各有志,起义之事终有几分冒险,张头领想必是更愿过那安稳日子。”
高询贴近那批人群,继而转了话,压低声音道:“不瞒你们说,你我皆是唐大人所招进来的人手。唐大人虽坐得一时官位,招役一事走的却是先斩后奏。若是娄刺史回来,保不准会大发雷霆,加罪于他。”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