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阴沉,语调冷冽。
“我不能走,”我脱口答道,本来还想解释我来这里的因由,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于是还是一句,“我不能走…”
“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局?”张家泽提起我的手腕,向外翻开,身子贴近了我一些。
“我知道!”其实我并不清楚,不过腕上恼人的疼痛让我无法认真回答,只顾着伸手去掰他的手指,“你放开我!”
可他那五指就像在我腕上生了根,根根扎进骨髓,越是想要掰开,就越是阵阵生疼。
他是真的非常生气。
包房厚重的木门带着瓷实的“吱呀”声,被成爷从外侧挤开,两扇门板微微晃了晃,又缓缓合上。
成爷搓着两只手,眉开眼笑的走进来:“你们有没有谁要先走的?”
“我得先走,”一个干瘦的男人站起来咳了两声,“今天家里那个实在躲不掉。”
“你也就这么大出息!”他邻座的男人立刻拍了他一巴掌。
站在一旁的女子便捂了嘴咯咯的笑。
“走吧走吧。”成爷也笑着将他让了出去,转而又看向张家泽,“张先生你…”
“留下。”张家泽扔开了我的手,咬牙切齿。
“好!”那成爷十分激越的拍了个掌,“尝过了滋味儿,下次赶你走你都不见得走。”
既然是要尝滋味儿,大约就真是蛋糕之类的点心吧。
原来张家泽除了怕冷,还有这么个娇贵毛病,不喜欢西洋糕点。
服务生一点点撤走了桌上的杯盘,铺开一张白布盖在桌上,却并未摆上什么糕点,便就都退了出去。
我愣了愣,偷偷瞟一眼张家泽,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脸色,甚至相比平时的淡漠,更多添了几分寒意。
左面墙边还站着两个女子,成爷指着她们笑道:“还要么?”
坐在桌边的人们哄笑起来,两三只手伸到空中招了招,那两个女子便如获大释般媚笑着迎了过去。
她们擦过我身旁,挤进桌边,二话不说便窝进了招手的男人怀里。
我顿时懵了,心里陡然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下子没了底。
只是强烈的感到,我或许错信了陈之扬。
“你们倒是心急火燎的,还讲不讲规矩!”成爷嘴上骂着,却是一副笑脸。
“成爷,”那蓄着胡须的男人一把搂过身旁的女子,抬手便按上了她的胸前,“规矩可没说,看您演的精彩时,还不让我们先摸上几把解解馋。”
那女子伸着细嫩的胳膊,柔若无骨,缠绕在男人的脖子上。
“少他妈睁着眼说瞎话,老子现在演了吗!”成爷仍是笑骂着,出口的字眼却愈发粗俗,“等老子拿了头彩,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后来我慢慢才弄清楚,所谓“点大蜡烛”,是上海商贵迷信的俗规。
指的,是男人给清白的姑娘破身见红,又谑称,“撞红彩”。
如果时运不济触了什么霉头,“点大蜡烛”就是冲喜,如果运势正旺有了大喜事,“点大蜡烛”就是保运。
甚至有商贾为了“点大蜡烛”,愿意花重金去娼馆里买新出堂的雏妓。
而成爷的饭局,既是给自己保运,亦是给旁人冲喜。
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不过食色性也。
性情张扬的女子以极其撩/人的姿势跨坐在男人身上,浑身都使上了柔劲儿,连头发丝都没闲着,扭着波浪滑进男人的衣领里,搔得男人憋着嗓子笑起来。
这样的饭局,够资格上桌的人非富即贵,远不是那些破财求运的落魄商人可以比较的,若是凭这一晚博得了哪位金主的欢心,便就攀上了青云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