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顾北北的门,听到她扬声喊“请进”,推门进去,被那一桌子的书和一沓又一沓的纸给吓到。本来坐着的顾北北站起来,谢南这才看到她的正脸:“你做什么呢?”
“比对资料,看一些东西。”顾北北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话声音很平静。
谢南听出其中有几分疲倦,看到顾北北眼圈下的青黑色,心中有点心疼,“你这是几天没睡了?”
“快开学了,赶进度。”顾北北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又坐下来继续“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谢南拿她没办法,看桌上放着的杯子已经空了,给她去接点开水。
“谢了。”顾北北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很快,在一旁做笔记,罗列思路。
谢南回来之后将水杯放到桌上,拖了个凳子坐到顾北北旁边,“爸派我过来问一下,过年是出去吃饭还是在家里吃饭?”
“你们决定就好。”顾北北随口回答。
“随便随便,个个都随便。”谢南不禁叹气,“干脆店名叫随便好了。”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顾北北终于舍得抬头,“我是觉得你应该比我熟悉这里的东西,我自己连路都认不全,难道不该客随主便?所以你决定,我复议就好。”
“一k。”谢南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也不是推诿客气而是个性如此,“那我按照我的口味来好了。”
顾北北比了个“一k”的手势,然后朝他挥挥手,示意可以出去了。
谢南看自己如此不受欢迎,有点颓败的退了出去。
顾北北在他带上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是垒成围墙的书遮住了视线,巨大的工程。
这个年过得不咸不淡,去年也是如此,过完年之后父亲因为有事出去应酬,在路上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逸。当初边上没人,父亲的眼镜又摔到一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车牌号,好在带着手机,打120救护车及时赶到,把父亲送到了医院。
然而也正是这一撞,查出了父亲的病,胃癌晚期。
父亲并不爱体检,对医院深恶痛绝,当然这并非不尊重医师,只是天生和这地方犯冲,每次去都要难受好一阵子。小时候因为顾北北的病,没少折腾他。
那时候顾北北病,父亲也不舒服,大的小的一起病,一个脸色苍白,一个脸色泛黄,小的难受会哼哼,大的难受会闷声不吭。父亲到后来简直成了半个医师,打针输液之类拿到器具就可以自己上,连医师都佩服他的学习能力。
父亲总是教导顾北北做事前要有足够的思考,一旦决定,雷厉风行,不能后悔,因为后悔最是无用。
他讲过,时常后悔的人,一种贪心,当初选择牺牲甲得到乙,等乙到手后却又幻想着同时拥有甲,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鱼与熊掌从来不可兼得;还有一种,是不会经营自己的生活,倘使设好目标,脚踏实地,就算和目标差一些距离,过的也不会太差,好吃懒做,偷懒犯错不知悔改,还有冲动易怒行事不思考,这样的人,即便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他说,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买定离手,输赢自负。
“每个人都是天生的赌徒,因为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做选择,a面,还是b面。”
他放弃了留校资格,也放弃了大城市的繁华,来到这样一个不知名的□□线小城,活的像个隐士,和隐士不太一样的,是他不必在田间亲力亲为,而是通过笔杆子赚些小钱,或者给给出版社校对一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他的导师推荐过来的,专业性非常强的东西。
父亲放弃署名。
顾北北从小跟在他身边,却也不太懂他的行事规则,最后只能自顾自的叹息一句,真是一个怪老头。她这么说父亲,他从来不恼,说怪老头也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