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语中推断出他和谢阳一同进医院了,并不知道谢阳现在的状况。
“你想问,打电话不就好了?”顾北北没有当别人沟通桥梁的意思,沟通沟通,有沟就通一通,不然一直这样拖下去,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当年的事应该另有隐情,谢叔叔瞒着谢南想必是为了不让谢南难堪,但现在已经不是关系原地踏步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我!”谢南憋了一个字终于说不下去了,趴在床上,藏起自己的面部表情。
顾北北索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他开口。
良久,谢南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中间,和顾北北面对面。
“他说的对,我整天吃他的穿他的住他的地盘还花他的钱,最后反过来指着他骂,确实没有这个道理。”谢南声音沙哑,“我自己脊梁都没有挺直,还去骂别人是乌龟王八蛋,也真是有够可笑的。”
顾北北想了想,点点头。
谢南额头青筋暴起,一副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转念一想这事和顾北北又没有关系,他在这里和对方置气更显得可笑。
夜幕降临,病房里没有开灯。
床上只看得到黑魆魆一坨,顾北北窝在椅子中,听谢南开口讲过去的故事。
“我恨他,也恨我自己。”
“如果不是谢阳打电话要求离婚刺激了她,她喝酒解愁,如果不是那晚下大雨我还在网吧玩游戏,她出来找我给我送伞,如果不是那个司机疲劳驾驶撞了过马路的她或许一切都不一样。”谢南头上的纱布在夜色中依旧清晰,他将头埋在膝盖间,一阵阵恶心袭脑,痛苦的他只能倒在床上,像一具临死前忏悔的尸体。
“这件事,错在我。”谢南低声道,“我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谢南。”顾北北伸手,想扶他起来,却被谢南一把抓住手。
紧紧抓住,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敢松开。
谢南说,他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但他同时也不能原谅父亲,他们都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想我身上流着和他一样冷的血,一样恶劣,不然为什么我会和他一样对妈冷言冷语?”
“我小时候很崇拜他,白手起家,打造出一片天地,那时候我以为他时常不回家,是公务繁忙,然而再怎么公务繁忙,也应该抽出时间陪家人——但他丝毫不关心我,我记得小时候不论是画画得了夸奖还是考试得到赞誉,到他面前他都能无动于衷,没有任何一次去参加家长会,就算是严父,也会提出来要求吧?但他除了定期打钱,从来没有表示过感情。你见过一年只说两次话的父子吗?我和他就是。”
他笑的薄凉,夜风吹进窗内,掀起他薄薄的病服,吹乱了他的头发。
“那十五年,我和他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我来了’以及,‘我走了’。他让司机送我回去,却从来不多看我一眼。”谢南嘴唇被自己咬破了,渗出血丝,“我以前的想法真幼稚,我想,如果我做的好他都不看我,那我做的很差呢,我让他没面子呢?他会恼羞成怒来教训我吗,然后我就尝试了。结果我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我恨不得从来不是他儿子,没有出生,没见过这世界,也没给我妈带来那么多年的痛苦。”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纱布,“把这里的血流干净,全部还给他,世界清静了。”
顾北北听完,对谢南这样浓烈的爱恨有些敬畏,思忖半晌问他:“所以你就算打断骨头,割裂筋,也要和他划清界限是吗?”
“我妈说我很像他,我最成功的地方就是成了他的复制品——成功的复制品。”谢南有些迷惘,“我不知道她嫁给父亲,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或许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海德格尔不都说过吗,存在即是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