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此番,必让宋歌为昆嵩陪葬。
他不止要杀了宋歌,更要毁了他的名声。昆嵩地远且偏,那个人又早有准备,届时,是少年英武奋力抗敌血染沙场,还是纨绔怯意毫无本事连累全军大败这样的事情,经过遥遥路途相传回去,真相又有谁知道呢?
却不想宋歌没有按照他的打算死在昆嵩,却是渐渐得了军心,与之同时,竟还多了一个与他关系慎密的无冕校尉“四子”。那样一个阴兀执拗的人,见着眼中钉的羽翼日益丰满,见着昆嵩民心竟都被他得了去,怎么还会派人援助呢?
以往每一次那人都会派来书信,与他沟通计划,他虽心有不愿,却也从来都周旋着回信过去。唯独这一次,皇上没有给他任何消息。
按他对那人的了解,这便说明他已经被放弃了。
自嘲的笑笑,也是,这么久没有做事,那个人早该踢了他了。
很快恢复眸光凛然,秦漠几乎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可是,失去那人信任却为之做过事情的人,那个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尤其是知晓这么多事情的他。
此时的秦漠并不知道,他每每回信,信鸽都会在半路被人截下,是以皇上误会他心生叛意,才会决然放弃,甚至下令暗卫斩杀。
待得经年之后,帝位易主,天下一统,身为乾元开朝重臣的秦漠偶尔晓得了这一桩,于是整个人都懵了一懵,直至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虽然那时的他也早已不在意这些,也自心底臣服了另一人,却也还是不禁一叹
陛下还真是狡猾啊。
使其无所望,使其无所依,在那个时候最容易得到人心不假,但要留住人心却是很难的。尤其是对于秦漠这样曾经死心眼一根筋的人来说,要他归顺,实在不易。
可那个人还是做到了,大概是狡猾吧,小手段也使了些,秦漠却觉得感谢。倘若没有那人当初的手段使他知返,也不会有之后的他。后来,对于那个人,他一直很是感谢。
虽然,他从没有说过。
深夜寂寂,悄然无声。
即便偶有几只野猫略过,带起清浅响动,却并不能使这浓厚被减淡些,反而更添几分萧索味道。因这是夜里特有的。
一处荒弃的深院之中,紫色劲装墨发高束的女子负手立于高枝之上,一双眼带点戏谑,带点笑意,更多的却是冷漠森然。她直直望着树下之人,那人长发半绾成髻,鬓边几缕碎发携着髻上发带被风扬起,浅色纱衣如霜,衣摆随之轻动,烟水眉眼,唇若点朱,顾盼倾城。
可即便这样,那女子给人的感觉却是远和寒。清冷的远,刺骨的寒,如同九天冰山之上掩埋很久之后取出的一把利刃,叫人莫敢逼视,甚至莫敢与之对视。
莫敢相视,自然便也不容易发现女子恍若天人的容貌,凡事见过朱心的人,对她都只能留下一个印象
杀人如剪草,冷血自无情。
可紫衣女子却并不惧怕于她,反是微勾了唇。
“你可知,我此番前来的目的?”
朱心皱眉:“说。”
这样套话的方法对她果然没有用啊,祁鸢心底微憾,面上却不显。想着,这样不行,大抵需要再换一个。
于是收了笑意,下颌微抬,斜眼睥向她。
“你什么时候动手?”
极突兀地一句话,女子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极轻,如若不是她们相距得近,她又又一身惊绝内力,甚至都听不分明。
可就是这样一个声音,却如惊雷响彻在夜色里,生生将朱心平湖一样的眼眸划出一道口子,即便须臾愈合,祁鸢却仍是抓住了女子情绪闪动的那个瞬间。心底微讶,她此番前来,竟果真是为了任务?
她还没有脱离风北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