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左肩下贯穿的伤口之时,他吸了口冷气,但不过须臾又迅速忍了下来。
他只是牵动了伤口觉疼,却比地下的哪一个都好了太多。
而再抬眼,他又变回了那个看似温文实则气势迫人的男子。
石碑前边站着的人眸色虽凝重,面上却实在有些冷,仿若不曾有过一瞬动容。
这个世上有那么一种人,他们只知道流血,却难淌下一滴泪。
即墨清便是这种人,从前在皇城时候,也总被人说是冷情冷心难以打动。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儿之后,他竟变得这样容易动容,好像随便个什么事情都可以轻易刺中他心底某个地方。
不过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虽然不喜男子落泪,觉得这样看起来似乎懦弱,但真要有了这样的心情,好像便也不是不能理解。
人类的情绪是很复杂的,喜怒哀乐不过是个概括,而人活一世,哭泣欢笑哪种都该有过。
也许,他也应该尝试着接受这个会落泪的自己了。
就像从前那样轻易的便接受了所有一切未知的危险和坎坷。
能够用最好的状态面对最不确定的凶险,又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一个新的自己呢?
行至军处房寝门前,即墨清第一个听到的不是四周人声,而是一声婴孩啼泣。
并非对这样的声音敏感。
只是讲来,即墨清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他也在心底幻想过很多次,倘若茗儿在他身边,哭的时候是怎样的笑的时候是怎样的饿的时候是怎样的。她偶尔会在书信中抱怨孩子夜里哭闹烦人,她都睡不好觉,他想了想,那样或许真的烦人,可他很想听一听。
推门而入,满院的人于是一瞬安静下来。
即墨清已早不同小兵们住在一块儿了,毕竟人多的地方不论是商量事情还是思略计策都不方便,尤其他日渐改变,小兵们与他同寝同住似乎也有了些不自在。
不是觉得与他一同不好,那样很好,也很荣幸,但别扭这种事情是骗不了人的。何况他们打仗还行,对于这些,却半点不会掩饰。
今日即墨清来到这儿,是想看看那些伤兵恢复如何。
却不想一进门先透过众多士卒看见个白嫩的娃娃。
那个娃娃看上去很小,不过从手肘子到指尖那么长,被棉被裹成看上去极暖的一团。那当然不是茗儿,抱着孩子的那个女子即墨清是见过的,似乎阿四家的媳妇,只是他不记得她唤什么了。说似乎而不能确定,实在是印象里的女子略显丰腴,可眼前这一位
即墨清双唇紧抿。
不久的一段时间,她竟消瘦成了这样。
阿四是昆嵩本地人,他的妻子偶时会来给军中烧饭,大家虽不算熟悉,却也有过交道。听说那日,在得知阿四战死的消息之后,她只低了低眼,极轻的应了一声,平静得半点儿不像阿四口中那个不识字懒惰没见识的婆娘。
“这是校尉吧?”
那个女子的声音有些哑,面色极差,原本带着些肉的脸,现下却连颧骨都凸了出来,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看得人心底莫名发紧。
女子神色从容,而即墨清对着她微微颔首:“嫂子。”
一愣,很快摆摆手笑出来,女子虽然笑得有些牵强,做得却还算自然。
“校尉客气了。”顿了顿,她忽然缄默下来,面上的笑意也收了下去,像是有些犹豫。
即墨清见状,望了一眼孩子,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听上去莫名的可靠:“嫂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女子咳了两声:“我实不相瞒,校尉,我今日前来,是来这儿找人的。我有一件事情想找个人帮忙,不,也不是,我我是有一个东西,要托付给”
那个女子讲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