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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嵩开阔,只需稍稍登得高些,远眺而去,便能将壮阔山河尽数收入眼底。层山叠叠之下静卧疆场黄沙,风浪滚滚早掩去那些暗红血色,可笔墨里留下的过往却是怎么也消不了的。许是此时无战,少了血色倾冥,于是放眼只觉肃穆庄重,江山辽阔一览无余。

    大概是因如此,这里的人才会生来便自带豪迈之气罢。

    即墨清想着,眸色悠远清明,点尘不惊。

    现下将近未时,日正刚过,离酉时还有一段时间,可他的心底却总是惦记着那个时候。是了,今日便是二月初十,待得酉时,他们便要与棣军之将桓梡一会。

    他在心底来回思考,将每一种可能性都摆出来,接着,又将所有的应对方法在心底一一而过,不停演算着今日会发生的一切。虽说对方的名气不如桓施,但桓梡亦不是心善之人,甚至有传言说,较之桓施,他更为嗜血凶残。

    桓施的手段他是体验过的,狠戾决绝,每一招都是杀招,没有多余的花式,直击命门。那是一种强大,不屑于用别的招式迷惑对手,往往一击便能致命,少有空余时间给人反应,强大得可怕。可也正是因此,那时的即墨清拼着挨上深可见骨的一刀,于极短的空隙之内寻到他的弱点,争分出手,反身回剑扫腿一击,电光火石间将其斩于剑下。

    要比快,即墨清怕比不过桓施,但再快的人也需要反应的速度,而对于即墨清而言,只要抓住那一瞬,一切便都够了。

    讲得轻松,可实际上,若那一次哪怕有一点儿的差漏,即墨清都活不下来,而胜负亦要颠倒。虽说当时能够迷惑桓施,最主要的是他先挨下的那一刀,但倘若昊山一战不是他先前于混乱之际乱他心神,桓施也不好败得那样彻底和干脆。强大固然好,但若因强大而过分自信,却容易中了对方的计,从而掉以轻心,导致胜败难测。

    即墨清善谋,但他从不会因此便轻视对方。

    相反,正是因他善谋,所以才把每一件事都考虑得格外仔细,便是微小也极其慎重。谁知道对方军中是不是也有善谋之人?

    不论是覃军还是棣军,他们只道即墨清考虑周全,只叹一声佩服,却从没想过这样周全的背后经过了多少推演。都说世上从无万全之策,而若是这样说来,自然也就没有绝对的周全。他做的,从来只是比之别人更多想几步。

    可于关键之处,哪怕对方只比你多想一步,那都是很可怕的事情。

    因那意味着你的一切都被对方掌握其中。

    他不会过分自谦,却也从不自大,他对自己的认识理智到可怕的地步,他甚至知道自己的弱势在哪儿。可正是因为知道,不断加以改正,是以,在外人看来,他便臻于完美。

    “嘿,看你这一脸愁云惨雾的,啧啧。”宋歌从后边走来,猛地一拍他的肩膀,语调极是轻快,“想什么呢?担心今晚?”

    即墨清颔首,极轻的一下,语调不紧不慢,像是漫不经心,宋歌却听出沉沉之音。

    “是。能够想到的都准备好了,可我还是担心。”

    担心,会有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担心他算有遗漏,担心对方比他想得更加深远。

    实际上,要在这样诡谲的战况之下推算敌军思维本就是一件复杂事情,遑论将所有的可能和变化一一摆出,继而一一将其破解。真有哪个人能够算出所有的可能么?

    即墨清不知道,在他看来,便是可能也怕是极难。

    环臂远眺,宋歌满面意气,如同初经沙场得胜,正逢壮志凌云的少年:“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全军都对你有信心,你也当相信自己。”

    即墨清摇摇头:“我并非不信自己,只是”

    “只是担心对方?”宋歌侧首微扬,说不出的恣意,像是半点都不紧张,“不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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