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幸之至,他们还有个左将军。那一战过后,宋歌在即墨清的建议之下重整三军,手持长剑指天而言,一番慷慨言辞振奋人心
依稀记得,那个眉目清雅的男子显得格外凝重,彼时,他对着同那些将士一般怔楞的他义正言辞:“如今曹肃松不在,你便是众将之魂,倘若你都这样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叫他们怎么办?还是干脆大家都一起抹了脖子好上路?”
以战时为证,宋歌并不是害怕,只不过,那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大的一场厮杀,战里似乎不死不休,初历难免心绪难平。可是,同样是厮杀之后,他不晓得即墨清怎么可以这样冷静,冷静得让人叹服。
不过不论如何,那涣散不齐的士气总归是再聚了些起来,虽然不可能如同来路时一般血气满满,但也算是有个补救。而对于那些士兵而已,许是夜战极疲,许是往日把酒言欢的兄弟忽然便失了踪迹,许是主将逃走的绝望在心底蔓延得太过肆意,这样的时候,稍稍有一点希望,他们都愿意去抓紧。
在这个时候,有人愿意站出来给他们希望,纵是不讲,但也真是太好了。
也便是如此,他们才得以继续上路。
长路漫漫,但再长的路,只要愿意去走,也总会到的。抬起一直低着的头,众人看了前边几眼,他们已行至昆嵩城口,那便证明他们离昆莱关也不远了。
只是,即便如此,众人却多是死气沉沉,即便是入了那关口,也没有半点别的情绪。除却看到城中荒芜景象之时,许多人那明显的一滞之外。
这哪里是什么城呢?
入眼废木四处零散,脚下全是烧过打过的痕迹,有些地方燃着烟,墙角处蜷缩着几些孩童几些老者。而那些稍稍年轻的,没骨气的便如所谓的“安北将军”一样早已溜远,而有些血气的便投身了军队,抵御外患,满心保家护国,为此视死如归。
而驻守昆嵩的大将胡鼎在接到援军消息的时候,心底亦是沉得厉害。抚额而立,盔甲下裹着的肌肉绷得死紧,胡鼎只觉得原本得知援军将至的喜悦霎时便被冲散了,立于城墙之上,他望向狼烟肆寂的远方,重重落下一声叹来。
身边的二虎不由一愣,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将军。
在他的心底,将军应是英明威武,毫无畏惧,铁血善战的真汉子。可今日看见他,即便仍是站得枪杆一样笔直,即便仍是目光如炬,即便仍是那样连泰山都压不弯的背脊,但他却分明在他的面上看到几分哀色,几分怅然。
不是情爱中小儿女的哀怅,而是属于一个战士的担忧和无奈。
这个世界上,有且总有那样多的事情,是非人力所能转圜的。
“二虎子,你说,倘若昆嵩要死在这儿,你会同这座城一起死吗?”
原来将军也会有这样感叹无力的时候,二虎还没回得过神来便听见将军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他说着,像是一个承诺。
“我戍守昆莱关三十余年,自大覃建国至今,虽未必在什么时候都做到了尽善尽美,勉强也算个尽职尽责,自问也是尽了全部心力了。”他微微扬了头,望一眼身侧旗帜,“以为能守这昆莱关直至老死,却未曾料到这一番。不过,不能老死,至少能守到死。如此,却也能算得个圆满。”
二虎子心底一动,单膝跪下地来,拱手至于头上:“誓死追随将军”
相较之二虎子的激动,胡鼎只是微微侧头,睥了他一眼,再未说得半句话。
远天烟云弥漫,便是青天白日,那黑灰色的云却也压了极低,好像马上要塌下来。
塌吧,塌吧。左右也顶不住了,索性塌个痛快,以天为被覆上那未得掩埋的尸骸,星辰相缀替了那总烧得过快的烛火,让他们不需费力抬头便能看见久违的阳光。若是这样,那些长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