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母的人都该晓得罢,没有依靠无能为力,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很好受。其中不幸的便如我,而幸运的,也只是浑浑长大,心底总会有缺失。”
淡然的收回手,朱心望着自己的手,像是疑惑,又像是怀着满心心事无处可诉。踌躇半晌,她皱眉,望向远天,眸色幽淡:“你说你还没有将这个告诉他,可这样的事情真的瞒得住么?你说,倘若我在这个时候离开,而他也在这个时候知道了一切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骗子,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偷来的?”
欲言又止,楚翊不禁随着她一起皱紧了眉头。
这不是朱心会担心的事情,按照她的性格,她应要直接离开的。管他什么即墨清,管他什么孩子,管他什么偷不偷夺不夺怪不怪。
“你不像是会在乎这些的人。”
愣了一下,朱心恢复满面淡然,将尚沾着些木屑的手收回袖中。
“我不是在乎,也没有在乎。我只是想不通。”
走近几步,楚翊用的是近乎逼迫的语气
“想不通什么?你就是欢颜,这些本就是你的。”
本就是我的?
朱心明显的顿了一顿。
其实刚才有一根木屑刺着了她的手指,大概是根短木刺,她从前也被这样的小刺扎着过,很难弄出来,所以她从来不管,左右不是什么大伤。可今时,她却有些担心这木刺扎着的地方会连累伤口感染会对那腹中的孩子不好。
说来也真是奇怪啊,从前连刀剑窟窿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如今却这样仔细的看着手指上的木刺,一边用指甲挑它出来,一边还问着楚翊要伤药。
男子凑近为她上药,刚刚将药粉敷好便听见女子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她说:“因为当了很久的别人,或许偶尔我也会困惑,不晓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我不是林欢颜。”她的声音凝重了几分,“楚翊,我不是林欢颜。”
啊,至少这一点是一样的,从始至终,她都不喜欢别人将她当做欢颜。
楚翊勾了勾唇:“好了,这伤口极小,不会有什么事情。但你以后还是注意些的好,不要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在意,毕竟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尤其是情绪上边,你放得松些,孩子才不会那样紧绷绷的。”
朱心一滞,很快又轻声笑笑:“嗯。”
明月天悬,明净清宁。
这是一个极为寻常的夜,没有满月,没有繁星漫天。树影轻轻晃在地面之上,风轻无云,没有半点儿特别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即墨清从许久未用满是灰土的暗道中来到勋国公府。
然而当他行至府内,直奔宋歌住处而去的时候,那个寻常这个时候总赖在榻上酣睡的男子却不在。即墨清有些奇怪,这个时间,他会在哪儿呢?
此时,那个被寻不见的男子正掩在树后,一双眼直直望着小石潭边一个素色衣裳的身影,眼角眉梢面上颊边,堆上的是满满的笑意。
真是奇妙啊,总有那么一些人那么一些时刻,不过碰巧遇见,却就此烙成了心底的朱砂色。便如老去之时回顾一生漫漫长路,定格成永恒的往往只是偶然间遇见的刹那光影,而那些精心安排的美丽场景,便是记得,也构不成记忆中绝美的惊艳。
他的泠儿,便是这样一抹朱砂色,也只有他的泠儿,当得起朱砂色这个形容。
看着看着,宋歌不知怎的,忽然打了个寒颤。怎么的忽然这样冷?变天了不成?
“这样好看?”
身后阴测测传来一个声音,宋歌一僵,回身,没好气似的。
“哟,瞧瞧这是谁啊,真是好久不见,那时候丢下一个这样大的摊子一声不响的离开,爷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呐。怎么,玩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