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下面埋了东西。
宋璎珞回头看看在那边气定神闲舔爪看儿子的猫祖宗,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随手将袖子高高挽起,耗子刨坑一样,徒手将那花坛刨掀了,挖了大半花坛,居然真的挖出了个裹着布包儿的木盒子。
宋璎珞迟疑了一下,面色严肃地将那东西从泥滩子里提出来,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定了定神,伸手去解那布包,却觉得有几分怪异布包一边儿针脚整齐一边儿线头琐碎,像是什么整片儿的布从中间不讲究地撕开一样,沾了陈年的老泥土,里外都被潮湿的泥浸透了,脏的看不出原本颜色,宋璎珞实在辨认不出,只好勉强看着里面那一侧,伸手去感受那早就糊了样子的花纹,冷不丁摸出那竟然是个五爪的龙。
宋璎珞一顿,疑心自己看错了,皱着眉看去,越看越像,不仅如此,那破布绣图的旁边儿竟然还有一行字,颜色黑褐,竟然是血迹干涸多年才会显出的颜色,而且那不是正常人的血色,而是一个中dú而死之人才会有的血色,而那血写就的字就让宋璎珞心里跳乱了次序。
那行字是:吾儿皇二子,生于腊月初十。
宋璎珞只认得一个生于腊月初十的人那人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李承祚。
她对自己这个认知陡然打了个寒颤,蓦然回首去望这盛夏之日里yīn森森的宫室,整个人如遭雷击她终于想起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
先帝殡天之后,太后迁居慈宁宫,而先帝嫔妃悉数迁至西宫居住,唯独昔年荣宠不衰的林妃未随其他太妃太嫔同迁,仍然住在原来的宫室可是从那之后长达几个月,这间宫室就像被人遗忘了,半年之后,宫人在这间宫室的偏殿发现了形容枯槁状似疯癫的林太妃。
宋璎珞曾将许多宫廷秘闻一笑置之,虽然她早就听闻过林妃的现状,知道树倒猢狲散的前朝宫妃不会有太好的下场,甚至还见过林太妃两次除了反应迟钝一点儿和明显变老了许多,倒是没看出有多疯癫。其实林太妃如今这个模样也算善终,宋璎珞觉得那些传闻恐怕只是太后的报复和后来的以讹传讹,如果她与李承祚和蒋溪竹一同在邺城经历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场探牢,她就会立刻反应过来,囚住林妃的这东西,其实是“血牢”。
也是从那以后,这间原本华美的宫殿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不过几年时间,人气不再,风光不再,像是阳世间恐怖森然的yīn界入口,前方皆是往生的死魂。
宋璎珞意识到这恐怕是元后的东西,又想到这竟然是林妃的旧宫,脑子里已经不受控制地将杀人不吐骨头的宫廷大戏脑补出了声势浩大的无数个版本儿,心情复杂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直到她觉得这木盒子里哪怕放着个生死簿他也能接受,这才壮足了胆子去开那盒子。
盒子里没有什么超出宋璎珞认知的东西,里面厚厚几重,不过都是信,前几封不是中原文字,她看得吃力,只勉强认出那是契丹文字便弃置不顾,后来的信她则是越看越吃惊,前尘过往都是纷杂的旧事了,凤凰印竟然曾在元后之手,jiāo于太后之后不翼而飞,几经周转现在踪迹全无;老秦国公的续弦竟然并非季氏长女,而是个契丹人;至于夫杀妻,兄杀弟之类颠倒人lún的血腥屠戮,都仿佛如这深埋在冷宫之中破布包裹一样不值一提。
宋璎珞看的心口直跳,这么一路胆战心惊地看到了最后一封。
最后一封信的最后一句话简直触目惊心。
“江南乱局已布,若断丰城侯一系,反制宫廷,则江山在手。”
落款处,竟然是一个俊秀蹁跹的“秦”字。
书信的传递到李承祚登基的那一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