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安在她如此的眸光下,只觉得心如针扎,想起即将的恶战,终是狠下了心,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拨开,杨奴娇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手指刚被他拨开,复又合上,无论如何,就是不松手。
宋淮安的脚步仿似生了根,望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恨不得将她狠狠揽入怀中,带着她一道离开方府。
然而,他心知自己此行得手,杀了赫连灼,留给他的是死路一条,若刺杀失败,则更是死路一条。他绝不会再有四年前那般的好运,能从赫连数十万大军中安然抽身,这一去,他知道自己绝没有可能可以活着回来。
既如此,不如放手。
杨奴娇跟着他,从未过过好日子,静雪河村的日子是苦的,这一路的东躲是苦的,若这次他带了她走,也还是苦。
宋淮安合上了眼眸,再不去看她,只用了力气,将她的身子一把推开,自己则是头也未回的冲出了屋子,只一眨眼的功夫,男人的黑影便消失在茫茫深夜。
留下杨奴娇,几乎哭成了泪人。
三日后。
“大人,夫人请您过去。”
书房里,方纪昀正着手批着公文,如今大赫挥师南下,越境突袭,朝堂上自是忙得不可开交,主战派与主和派唇枪舌剑,纵使方纪昀心思深沉,也难以置身事外。
这几日皇上自是焦头烂额,连带着他也是如此,眼下骤然听得丫鬟的话语,方纪昀手中的笔顿了顿,道;“告诉夫人,我晚些在过去。”
那丫鬟有些踌躇,“大人,夫人说,她一定要见到您。”
方纪昀将笔搁下,终是不再多说,起身向着内院走去。他早已知晓宋淮安在三日前来过,宋淮安乃大梁第一死士,武功自是不必多说,当年在赫连十万大军中尚可来去自如,更况是他这状元府邸。府中的侍从,自是无人能够抵挡。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杨奴娇站起身子,方纪昀看着她,声音温和而低沉;“何事找我?”
杨奴娇敛衽,对着方纪昀拜了下去,方纪昀眼皮一跳,立时将她扶起,“你这是做什么?”
“恳求大人放了民女,让民女能与夫君团聚。”杨奴娇声音清脆,眼瞳中更是坦然与坚定。
方纪昀听了这话,眉心紧皱,不等他开口,杨奴娇又是道;“大人熟读诗书,定是知道咱们家乡有一句古话,强扭的瓜不甜,民女别无他愿,只求大人高抬贵手,成全我们夫妻。”
方纪昀脸色沉了下去,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字字道;“杨奴娇,你是方家的媳妇。”
杨奴娇面色苍白,闻言只摇了摇头,“我已改嫁他人,我的夫君姓宋。”
“皇上已命他前往边疆,此行无论成败,他都必死无疑,你懂吗?”方纪昀声音淡淡。
闻言,杨奴娇就连唇瓣上的血色也是褪去了,她默了默,声音很轻;“无论他去哪,我也都会跟着去的,只求大人成全。”
方纪昀见她去意已决,如今这般扣着她,也实非他所愿,他隔了片刻,终是吐出了一句;“芳芳,你也不打算要了吗?”
听到女儿的名字,杨奴娇的心立马大恸,想起那个打小就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孩子,她的鼻子立马酸了,芳芳虽不是她亲生,二人却一直如同母女,那么多凄苦无依的日子里,若不是有芳芳在,怕是她早已撑不住了。
是啊,她这一走,芳芳怎么办,她总不能带着她。
方纪昀见她动摇,眉目间便是温和下来,走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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