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在江湖传为佳话。”
书翁双手合十,弯腰鞠躬,像是面对着数千万的听众一般。
我亦躬身行礼,同时意犹未尽。
“书翁所说之事,已经是那卓还幻离开庆州之后。不知她在庆州时,有没有什么传奇故事留下,讲来与我听听?”
书翁笑起来,连连摆手:“今日不能说了!人老了,得赶紧回去歇着。夫人若是有兴趣,不妨明日来。明日,还在这雾里岩下,听老夫继续说故事。”
“那边说好了。明日午时,我还在这里等你。”
“极好,极好!”
书翁踉跄着起身,我扶了他一把,看他花白胡须在风中招摇。
书翁一瘸一拐,扶着崖壁走出谷底,往山中他自己的草庐去了。
我目送他直到再也见不着那日渐衰老的背影,然后往自己家走去。
家中,父亲正在看书。
前几日有崔姓官员从千里之外送来孤本医书三卷,父亲得了,乐得合不拢嘴,这几日一直捧在手中,舍不得放下。丈夫与我见了,都在背后笑他痴。
除去母亲,再没见父亲对什么如此痴迷。
据父亲说,母亲早年落水,感染风寒,差点丧命。她年轻时候身子骨弱,经过多年调理,才算是恢复。
后来生我时差点血崩而死。幸亏父亲是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将母亲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按父亲的话来说,他当时一门心思只想着救我母亲,连刚出生的我都没心思照看。幸好我命硬,在寒风里吹了小半个时辰也半点事儿没有——每每想起这事,母亲就后怕。
好在我一直健健康康,母亲出了月子之后,身子也越来越好,好到父亲都咋舌——只是父亲怕极了,宁可这辈子只我这一个女儿,也不愿母亲再冒险生育。
再后来,我远嫁沧源镇,离开大西山,离开养育我十数年的父母,带着他们的祝福,在那个海边小城安家。
一直到二十年后,母亲离世,丈夫与我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大西山,为母亲操办后事。
那之后,父亲因悲伤过度,数次昏厥。我担心父亲一人在这深山之中生活不便,多次写信劝他搬去与夫家同住,但每次都被父亲拒绝。
我知道,父亲不忍离开母亲长眠的地方,因而不愿出山。于是今年,我再次回到山中,照顾父亲。
父亲在这一年之中迅速得衰老了。原本宽阔的胸膛如今佝偻着,眼中的光彩也不见了。
他还不到六十,却像是个古稀之人。
我明白,并非疾病让他衰老,而是对母亲与日俱增的思念,让父亲对这尘世越发厌倦了。
早晚有一天,父亲会面带笑容,追随母亲而去。我作为女儿,必须守着父亲,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回到家中,我先热了碗黄芪水,端给父亲。
父亲呷了一口,眯起眼睛,片刻后睁眼道:“这是旗山黄芪,用来补气是好,但有时过猛,若是遇上热实证,用它反而坏事。”
我点头应和。
父亲又说:“黄芪因品种不同,药效也不同。还有些药外表看上去相似,功效却相反,你比如当归与独活,这二者——”
“父亲!”我笑着打断,“父亲你当真是看书看痴了呢。喝口茶都有这么多说道。”
父亲就把手中书放下,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我:“我不看书,又能做些什么呢?若是你母亲还在,那可做的事就多了。”
我无言以对。
父亲再次拿起书:“所以,我就看书吧。给自己找点事做。也好叫这脑子里头,别老装着她。”
我沉默着,背过身,离开了父亲的书房。
一一一
次日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