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火迅速吞噬了白纸,变成鹅毛一般轻飘飘的灰分,这让他想起他俩离婚那天,杨佳希穿的灰色大衣。
她很美,灰色穿在她身上,有一只无法言喻的气质。他承认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又与恬静完全不相冲突的女人,即便那时候她已经瘦的脱骨,他依然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都温婉如星,那种聪慧和优雅并举的美只能让他联想到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
他们从费城的民政局出来,最后分别的时候她问:“我可以再抱一抱你吗,徐景弋先生?”
他没法不同意她最后的请求。他主动拥抱她,看她走下台阶,坐进来接她的汽车里。
那个得体的女孩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徐景弋有时候都觉得钦佩,倘若他爱一个人像她爱他一样,他一定不会就这么走了,他一定还会躲起来看她无数遍,恋恋不舍。就如同当年他离开苏涂涂一样。
徐景弋将那封信夹进公文包,换下衣服,下班回家。
他有意路过护士站的时候,里面一个小女人背对着他在看书,铅笔挠着头,是她一直有的小动作。
病房有护士走出来,他微微垂下头,放轻了脚步离开。
正在看书的苏涂涂回过身,刚才似乎有人过去了。
珍珍给病人换完药水袋回来,问她:“看得怎么样?”
涂涂直摇头:“我觉得悬。”
确实悬,两个星期以后,她已经上过接近四十台手术,总算升任助理护士,可也只能递一下器械,顶多参与协助实施麻醉。她其实一直有在努力,也有向医生讨教,但是看上去效果没有质的飞跃。
她有意疏远徐景弋,而且也认为,这种疏远徐景弋感受得到。他不再强行留她做题,甚至那盒衣服的事也再也没有提及,仿佛那天晚上两个人从来没共处一室过。
两个星期之后,科里考核,连江院长都亲自下来监考,主任c院长在监察台上围了一圈,抬头可见。这等气势的场面不能说不恢弘,如果要打一个比喻,涂涂觉得这简直就是在开某高峰会谈,连中央都惊动了。
不过惊动中央的不一定是大手术,巡查向来是撞上什么就看什么。那天接受手术的是个小女孩,先天性室缺修补术。
主刀医生技术高超,设备又非常先进,不是什么难攻克的大手术,一开始的时候涂涂做得很好,递手术薄膜c胸骨锯c心包剪,她做得都十分正确,结果最后缝合的时候她还是出了错,递4/0小针血管线,她递成了3/0血管线。幸亏徐景弋缜密,一面让护士换线,一面严厉的眼神无声训斥她,让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从手术台上下来,谁都能看得出徐医生脸色铁青,两天以后公布名额,他们科的珍珍和燕妮成功拿到通行证,带队徐景弋,主刀赵雪城,十天以后向纽约开拔。
涂涂倒还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但据整日跟着徐景弋的实习医生说,徐医生一怒一下连开十台介入手术,台台主刀,火都撒到手术台上,刀刀开的狠准稳,还说不过瘾。
护士们聊得起劲儿,正好徐医生若无其事的走过,见她们都在又走回来,问珍珍和燕妮:“你们两个护照都没有问题了么?”
珍珍和燕妮对视都不敢怎么说话。
徐景弋咳嗽着说:“那边现在挺冷的,十度左右,多拿衣服。”
两个小护士拼命点头,徐景弋皱着眉头走了。
赵雪城做贼一样紧跟其后回来,递给涂涂一包药水袋,说:“你去给他吊个水吧,都烧了两天了,也不是个事。”
原来一直是发烧。
涂涂觉得愧疚,她最近都在躲着徐景弋,但这并不表示她会忽略他办公室传来的时断时续的咳嗽声。
她不久前才知道介入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