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山雇了十来个人来挖这池塘,从早晨到尽黄昏,他一直就站在池塘边看着,也不说话。
午饭也只是陪着九生略用了一些,便又去了池塘边。
他眉眼沉重的让九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陪他站了一会儿,又跟着府里留下的老管家去看了他母亲曾经住的小院子。
是在北边的一串院落,垂花门进去就瞧见一个老妈妈在院子里晒书,九生愣了一下看老管家,这宅子里的下人不是都遣散了吗?这位
老管家忙道:“这位是柳妈妈,是大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婆子,一直侍候大夫人,也照看过小时候的柳大爷,大夫人过世后老爷念她忠心就一直留她照看着大夫人的屋子,从未离开过纪府,如今年老也无子女,无处可去,柳大爷就留下了她。”
又向柳妈妈介绍,“这位是苏小姐,柳大爷的”
“朋友。”九生替他答道。
柳妈妈这才抬起眼来看了九生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又低下头去仔细晒那些书。
老管家忙道:“苏姑娘别介意,她人老头昏的,不爱讲话。”
“无妨。”九生过去,看她在竹榻上晒的那些书卷,多是些史书和兵法之类的,不禁问道:“这些书是柳五爷小时候看的?”要拿起一本,被柳妈妈轻轻扫开了手。
“别碰,这是小姐的。”柳妈妈冷淡道。
九生便收回了手,老管家怕九生发恼,赶忙过来道:“这些都是大夫人在时看的书,这老奴打大夫人过世后就乖僻的很,苏姑娘别见怪。”
九生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书,和认真晒书的柳妈妈,笑道:“大夫人爱看这些书?”史书和兵法,柳眉山的母亲果真和寻常的女子不太一样,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浮现出和年轻时的薛宁差不多的女子,神采飞扬,英姿飒爽,便问:“不知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管家道:“大夫人啊”看了一眼柳妈妈,“大夫人是个极好的人,只是身子一直不大好,娇弱了些。”
“身子不好?”九生想象不出什么样娇弱的女子爱看这些书。
老管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忽然想起来屋里收着一副大夫人的小图,忙去屋里取了来,捧给九生,“这是夫人生辰时老爷命人给夫人画的小相。”
九生展开,是有些微微吃惊,杏花树下,美人榻上半倚半坐着一个美人,右眼下一点泪痣,盈盈楚楚,弱不禁风,竟有些像生病后的纪慧心。
柳妈妈忽然伸手夺走九生手中的画卷,问道:“你是谁?来做什么?”
九生一愣,便笑了,拦下要呵斥的老管家道:“我叫九生,是柳眉山的朋友,陪他回来祭奠母亲。”
那柳妈妈满是皱纹的脸便愈发沉了,“他还回来做什么?小姐不用他祭拜!”
她忽然之间的发恼让九生诧异,按理说柳眉山是柳真儿唯一的儿子,这柳妈妈小时照看柳眉山,怎么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啊。
“你这老奴!”老管家呵斥道:“柳大爷大恩留下你,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柳妈妈阴沉着脸抱着画像转身入屋,“砰”的一声紧紧合上了房门。
留九生在院子里错愕不已,扭头看老管家,“柳妈妈和柳五爷并不怎么亲近?”
老管家只叹气摇头道:“她只是老了昏了,苏姑娘别在意。”
九生还要再问,嵬度却进来道:“找到了。”
“找到了?”九生忙跟老管家一路过去。
尸骸找到了,果真是在池塘里。
九生赶到时柳眉山已将尸骸入了棺椁,停放在了大厅里。
他就跪在棺椁前,背影消瘦。
九生在门前停下,看着他黯淡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轻轻的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