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瑜撂下账册,仔细打量了她两眼,道:“你瞅着倒是比秋天时清减,想来忙活这几个铺面,也够你糟心的。钱财毕竟是身外物,听大爷说,你也不是缺银钱使的,也要多保重才是。”
韩江氏微微欠身,道:“谢过夫人惦念,小妇人还好,只是头一年在京城过年,有些个不耐冬寒,如今只盼着天气早些暖和些。”
听她这么说,初瑜想到李氏,带着几分担忧,道:“我家太太也是打小在南边生养的,这些日子不耐烦出门,胃口也不香。虽说府里有南边的厨子,但是也不晓得到底置办些什么,才能引得太太多吃两口。你也是南边人,可晓得什么南菜味儿最好?”
“江宁菜多河鲜,有些个菜,有菜谱,在京里也置办不了材料。说起来,有道菜现下吃应该好呢,冬瓜盅,腊月里吃很是解油腻。”说到这里,韩江氏顿了顿,道:“还有道小吃,鸭血粉丝汤,材料好寻,做起来也简便,最是滋养润肺的,天天吃也使得。”
“冬瓜盅没有吃过,要是南边常见的菜,向来厨子也会做。鸭血粉丝汤么,早年随大爷往江宁去,还曾寻了老店去吃过,确实味道好。”初瑜点点头,笑着说道。
“哦,老店?可是夫子庙南街的唐记铺子?”韩江氏带着几分好奇道。
初瑜寻思了一会儿:“就是夫子庙跟前儿,是不是‘唐记’,却是没有留意。”
韩江氏的神色有些怅然,道:“他们家的鸭血汤是江宁城里头一份,听说那锅老汤,传了好几辈子,早年家父在世时,时常打发仆人去买上两碗。”
初瑜见她感伤,想着她父母夫君皆无,一个人孤零零的,大年下的,委实可怜,便道:“听大爷说,你同我们家几位姑奶奶都是旧友,既然都是京里住着,没事走动走动也是好的,省得怪闷的。”
韩江氏笑笑道:“到底是身份有别,不好随意上门攀附。要是什么时候这几位回贵府省亲,小妇人倒是想请安,彼此见上一见。自打四十五年大小姐出嫁,二小姐上京,一别也八、九年的光景不得见。”
韩江氏说的却是不错,曹佳氏贵为郡王福晋,曹颐也是准国公夫人,行动未必那么自在。
再者说,毕竟是少年之交,感情深浅不得知,谁晓得她们姊妹愿不愿见外人。
初瑜虽是喜韩江氏品貌好,但是也不好替她们姊妹做主,因此便岔开话不提。
说了两句闲话,就见喜烟过到前院寻,低声道:“格格,姑娘醒了,许是要吃奶,正哭着呢。”
初瑜听了,哪里还坐得住,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歉意道:“闺女醒了,我得去瞧瞧,今儿就先少陪了!”
韩江氏也跟着起身,将身边隔着的小匣子送上,道:“夫人,这是账册上列出的六成红利,拢共三千三百五十两。”
初瑜点点头,让喜烟接了。
喜彩原本侍立在初瑜身边,因初瑜着急去看天慧,便吩咐她送韩江氏出府。
待初瑜回到梧桐苑,叶嬷嬷坐在炕边,抱着天慧哄着。奶子站在一旁,看着天慧“咿咿呀呀”的,面上也有些着急。
初瑜刚生完天慧时,身子不大好,所以由奶子来带天慧;待到初瑜身子好些,因心疼姑娘,就亲自奶孩子,奶子反而形同虚设。
初瑜进来,因身上带着凉气,也不敢直接抱孩子。
喜云侍候初瑜去了外头的大衣裳,又使人端了热水上来。
初瑜换了件衣裳,又用热水烫烫手,驱了寒气,才小心地从叶嬷嬷手中接了天慧。她盘腿坐在炕上,解开衣襟,侧过身奶孩子。
天慧嘴里有了东西,止了哭闹,使劲地吸允。
叶嬷嬷已经站起身来,在初瑜身边摸了摸天慧的小脸,道:“瞧这力气使的,这是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