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大宅里,一清早就迎来了两客人,与平素那些个西装革履的体面人不同,这两位倒是一身粗布短打扮相的大汉,大宅里仆佣偶看见二人,也只是微抬眼帘,全未正眼看上二人,也不怪,相府门人七品官,这些人仆佣先是在富丽又在这陈氏花园里当了多年的仆用,眼界自然的也就高了。
而置身西式豪宅大堂里二人倒未觉仆佣投来的目光,只是有些局促不安的候着,尤其是那中年汉子,更是有些紧张的不时轻搓着双掌,掌间厚蚕搓时的沙沙声在大堂里回响着,时而紧张的吞口口水。
戏文里刘姥姥进大观园是啥感觉,张仁奎昨日尚不知,可今日进了这富丽堂皇“陈氏花园”,才算是明了刘姥姥进大观园是啥子念像。
“师傅!怕那皇帝老子住的地也不过如此吧!”
路国政瞅着头自幼家贫,没见过大场面,可却还知道这些个礼字。
进屋后,瑞莎便冲着正在看报的少报施了一礼。
“少爷,张先生到了!”
早得了通传的陈默然自知道那张仁奎到了,随手将报纸扔到几上。
“请他们进来吧!”
“陈少爷,昨日之事,徐大哥不知天高,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方一进屋,张仁奎便一抱拳,长施了一礼。
“张先生!”
安受一礼后,陈默然才站起身来,打量着眼前这张仁奎,若是昨天他没喊家梁,怕自己还真忘了这号人物,恰是这号人物,才让陈默然反应过来,这安清帮就是后世的青帮。
读大学时陈默然曾看过一本《上海流氓大亨》的地摊读物,眼前这位张仁奎正是上海第一代流氓大亨,更有民国教父、上海太爷之名,,后来崛起的“上海三大亨”与张仁奎也颇有渊源:黄金荣是弟子;杜月笙是徒孙;张啸林则是师侄。门生更可谓遍天下,不说军界、政界、商界,就连国民党元老也曾巴结这位老太爷,自包括蒋介石也曾投过门贴。
只不过现在,张仁奎远没有十几年后那般风光,按书上说,两年前他和师傅马风山一行曾护着慈禧、光绪西逃,后来满清剿杀义和团,买好列强,马风山被砍了脑袋,亏得他机警,见势不妙就带着十几个徒弟逃了出来,在江湖上流浪一段时间,但去了扬州,跟着也是“大”字辈的同门师兄徐宝山贩盐走私。
原本他应在清末民初,才带着一众徒弟来到上海,在上海打出一片局面,不知怎的,竟然现在就来了上海,而且那徐宝山也来了。
管他怎么来了,就冲着他那把大铡刀,这人,陈默然要定了,至于以后什么民国教父、上海太爷,现在,不以后就是我陈默然的看门人了!
一听陈少爷称自己为先生,张仁奎忙再次抱拳长施一礼。
“少爷面前企敢称先生,还请少爷莫折杀我了!”
“那好,我就叫你仁奎吧!”
手指着一旁的沙发,陈默然示意二人做下来。
“坐吧!”
“谢先生!”
又是抱拳施礼方才坐下,坐还是虚坐着。
“仁奎,你认识家梁!”
虽说昨天在回来的路上,家梁已经告诉自己他和张仁奎之间的关系,但这时陈默然不介意再问一遍
“回先生话,家梁他爹和仁奎虽不是同门师兄弟,但当年在京城却对仁奎有救命之恩,四哥每战定冲于前,为此仁奎和四哥言过誓,他彼此遭不测,定代为照料家人,以还四哥大恩,后来洋鬼子破城后,仁奎随师傅和众师兄弟护老佛爷、皇上西移,四哥带着家梁回了保定老家,后仁奎流落江湖,曾对保定寻过四哥,未曾想四哥一世英雄,最后竟惨死洋人手下……”
想到四哥全家竟落此地步,张仁奎不禁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