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宫嘉靖精舍。
当一个太监来报已经将海瑞押到的时候,嘉靖将手中的书稿一扔:“传他进来。”
吴节心中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帝还想着召见海瑞。
可是,嘉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吴节惊出了一身冷汗:“叫裕王也一道进来吧,朕想见见他。”
嘉靖目光落到吴节身上,突然叹息一声:“吴爱卿,你叫富裕王进宫一事朕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是不是在外面侯着……唉,快十年了吧,朕就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子,朕是自己想见他,不怪你。”
“是。”吴节心中这才稍微安稳了些,心中也是惊讶,这个嘉靖都是快死了的人,可这宫里宫外的事却瞒他不过。
很快,裕王就快步地走了进来。
他面上还带着一丝泪痕,见殿之后,见到多年未见的父亲,嗓子一哑,却再说不出话来。只跪到地上,磕了个头,眼泪就流了下来。
皇帝皱了下眉头:“哭什么哭,都一把年纪了,还如此软弱,将来还怎么君临天下,统御万民?”
“是,父皇。”裕王的眼泪还是遏制不住地落着。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殿中之人回头看过去。就见着一抬顶字封得严严实实的乘舆飞快地跑过来,停在门口。
里面竟然坐着戴了脚镣手铐的海瑞。
海瑞还是瘦瘦小小的个子,他吃力地从抬舆里站起来,慢慢地走进殿中。
裕王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海瑞身前,用愤怒的目光看过去:“你就是海瑞?”
虽然没见过裕王和,可一看他的年纪和身上的杏黄色冠袍。海瑞是立即猜出他的身份:“回裕王。我就是海瑞。”
“你……好大胆子,竟然敢骂皇上……万岁今天病成这样,都是你一手导致!”裕王说得咬牙切齿。眼睛里泪光闪烁,如果刀子一样满是杀气:“说,那份折子是何人指使?”
“没人指使。海瑞上折子骂皇上,就为了将来没人骂皇上。”海瑞已萌死志,说起话来自然没有了顾及。
“你!”裕王红了眼。
“好了,都别闹!”嘉靖感觉到一阵虚弱,先前的亢奋已经消失殆尽。他知道自己靠李时珍的药托起的那点元气真一点一点流逝:“海瑞,朕以前也听说过你的名字,今日主要是想见你一面,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看看大名鼎鼎的海刚锋究竟是什么模样。为人君者。看护的就是祖宗留下来的这片江山。可江山却不只是一家一姓的,江山江山,做皇帝的就是那高耸的山。而天下百姓才是那江。那奔流不息的水。”
嘉靖指了指吴节:“吴节以前劝戒朕的时候有一句话说得好啊。朝廷是船,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江山江山,嘿嘿,偏偏有你这样的清流将自己看成了那江,将君父比着山。水却淹没了山头,这就是泛滥。朕知道,你一心想让朕杀了你,然后将自己的名字留在史册里,留在人心里,却置朕一个杀清流的罪名,这样的请流便不得不杀。”
裕王红着眼盯着海瑞:“父皇,儿臣请诛了此獠。”可以说,父皇病成这样,还不是因为海瑞所上的折子,他对海瑞是恨之入骨了。
海瑞却不说话,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嘉靖又叹息一声:“本朝以孝治天下,朕不杀你,朕的儿子将来继位也必然杀你,不杀便是不孝。为了不让朕的儿子为难,朕就让你活过今年。”
海瑞身子一震,伏了吸取:“臣甘愿伏诛,以全圣德。”
嘉靖却是一笑:“来人,将他押下去。”
等到海瑞退下,嘉靖明显地有些疲倦了,挥了挥袖子:“都下去吧,裕王和吴节留下。”
外面的雪还在落着,没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