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艺晞是从什么时候起才开始真正像个成年人的?
大约也是她二十六岁的时候。那一年她刚怀上肖子卓。或许正是因为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她才好像在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陶文卓记得,那些日子她的变化很大,小心翼翼地养着身子c做好胎教,自动自觉地远离辐射大的电器,平时是不爱花钱的性子,怀了孩子以后却从不吝于把钱花在保胎养胎的事儿上。
最开始,陶文卓以为肖艺晞的改变是单纯因为她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因此他尽可能多抽出时间来陪她,哪怕是出差时也不忘忙里偷闲地翻看关于胎教和育儿的书籍。直到有天夜里他被肖艺晞的哭声惊醒,才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晞晞?”下意识地在黑暗中叫她,却也不见抽噎的声音停止。陶文卓只得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回头瞧见她面对着他侧躺,蜷缩着身子将脑袋埋在被窝里,大腿紧贴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膝盖几乎都要贴到胸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蜷紧身体的穿山甲。
陶文卓拉开被子,注意到她是闭着眼抽泣,便明白她大概是做了噩梦还没醒来。
悬着的心放下几分,他轻拍她的胳膊试着叫醒她:“晞晞,醒醒。没事,噩梦而已。晞晞?”
她终于翕张了一下眼皮,还盈着水光的眼睛里映了床头的灯光,浓长的睫毛尾端沾着眼泪,眼里神色朦胧,似乎依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陶文卓顺手调暗了灯光以免刺激她的眼球,拨开她鬓间垂下来挡住脸颊的头发:“做噩梦了?”
听到他的声音,肖艺晞的目光才稍稍恢复了清明。她点点头,也不吭声,只愣愣地看着他,眉眼间伤心的神情仍未褪尽,像是还沉浸在什么难过的情绪里,没有彻底回过神。
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感冒,陶文卓才垂眼对上她的视线。
“放心,都不是真的。”耐心安抚她,他给她掖好被角,捞来床头的那盒抽纸,一面替她擦干净眼泪一面问她,“要继续睡还是说说话?”
“关灯吧”肖艺晞缓慢地合了合眼,像是又有些疲乏了,嗓音沙哑而微弱。
陶文卓便关了灯重新躺回被窝,伸了胳膊将她揽进怀里。往常这个时候肖艺晞都会配合地靠过来,可这晚她只是身体僵了僵,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任他揽着。陶文卓多少感觉得到一点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为了工作之余能多在家陪她,他接到案子以后通常都是加班加点尽快解决,这天也是下午四点才从北京赶回来,连着好些天眼不交睫,大脑早就疲乏到无法正常思考。
好一会儿过去,肖艺晞才稍微挪了挪身子,好像从前那样缩到他身边,前额轻轻靠在他胸口。“阿卓,”她小声地喊他,而后犹豫了几秒,才慢慢说:“我梦到你不要小卓了,想把小卓丢掉。”
当时他们已经为还没出生的孩子想好了小名,从他名字里的“卓”字,叫孩子小卓。陶文卓倒是没想到肖艺晞会梦到这种荒谬的情节,又正好困得厉害,自然是没有真正放到心上,只随口道:“是不是又开始看那些狗血小说和电视剧了?”揉一把脑袋算作惩罚,他已经累得合了眼,“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他?”
肖艺晞一时没有作声,沉默良久才又慢吞吞地出声:“之前你爸爸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怕我生出来的小孩子,也跟我一样大脑发育慢?”
耐着性子听完她的问题,陶文卓皱起眉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听谁说的?”他冷不丁一问,语气稍稍严肃起来,自己听了都觉得还真有些吓人。陶有华起初的确非常反对陶文卓和肖艺晞结婚,也确实就像肖艺晞说的,老人家介意的不过是小姑娘脑子不好使,对陶家将来的香火影响不好。只是肖艺晞真的太傻,傻到甚至不能想到这一点,因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