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饮茶时才停止论道,问:“府邸中可有仆从随身伺候公子?”
钟离道:“已选派来三人。”
一名车夫一名厨娘一名洒扫婢女,随后才在先生与忘尘面前露了个脸,就走回内宅继续候着。
忘尘不禁想到:这府里还是有活人的。
先生朗声道:“公子初来此镇,不如让我做个东道,宴请公子与小友一回?”
忘尘正愁钱银买船告罄,生计有些吃紧,听到这一句,忙点头低语:“好啊好啊。”
“不必。”
先生稍稍一滞,说道:“不如叫上云霄姑娘一起?”
忘尘纳闷,这呆子的府邸难道还有个叫云霄姑娘的人来,听那先生的说法,似乎与呆子很熟?
“不必。”
呆子的话依旧简短。
老先生呼出一口气,讷讷说道,“那我午后再来。”
“请先生就此用餐。”
钟离起身,随即延请先生入宅内。进膳饮茶完毕,两人徐步转到后院,看见忘尘依靠花枝已然睡着,红杏撒满衣襟,自带一抹清丽风骨。只是她大概怕跌落,扬起双袖搭在前方枝叶上,架住身子,乍一看,如同飘拂在树上的皮影玩偶。
老先生低叹:“公子不喜随性之人,小丫头偏偏难持端庄,我原本想求公子开府迎客,如今看来,还是留我独自应对她吧。”
钟离看了一眼忘尘的睡貌,冷淡道:“如此甚好。”
忘尘一觉醒来,看见两人对坐亭中,又在谈论书画技艺,不禁有些怏然。树下俏生生立着一道粉红春衫的身影,人面与杏花相交映,容貌比花色显得更艳丽。
“你是谁?怎么挂在树上还能睡着?”
忘尘跳下树,转了转眼睛,笑道:“你可是云霄姑娘?”
云霄背手看她,好奇道:“你听谁说过我的名字?”
“云霄姑娘芳名在外,时常听见名士公子提及”忘尘面不改色,当即把云霄吹捧一番,而实际上她才在先生嘴里听过,这么冷清的钟府,只有眼前的这位云霄姑娘似乎能与那呆子说上几句话,但说着说着,她逐渐收了声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云霄,摸脸问道:“敢问姑娘为何这般看着忘尘?”
云霄挺胸傲然道:“凡夫俗子休想着太子爷了,你这狗屁糟糟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懂。”
云霄虽然口出狂言,又说出如此辱人的话,但是她浑然天成的一股气势却着实晃花了忘尘的眼。
忘尘暗自念道:这么标致的美人儿,不知能不能引出钟离,让我和他见一面。
云霄的想法竟然与忘尘的期盼不谋而合。因钟离深入浅出,怕人惊扰,甚至派车夫替他去海边计算潮汐,云霄便请轻功高绝的忘尘扮作靶子,引钟离出府与她相见,见忘尘不应,还下了聘银。
忘尘忙接过银子,笑道:“看我的。”
第二日起,也就是客居青龙镇的第十天,忘尘开始了漫长而繁复的钓鱼大战。
春日轻衫薄,翠色入田径。
忘尘拽着四盏风筝站在杏花树上,一一随风拂送出去,粉底纸面书写大字:呆子出来
。
老先生的身形有了一丝凝滞,钟离安然如故,不理会墙外动静。
忘尘铩羽而归,改良风筝,在鸢首绑上竹笛,使风入哨口,呜呜响成一片。钟离定力如山,倒是老先生擦了擦汗,回头说道:“小友你干脆进来吧。”
忘尘笑道:“翻墙越主是为无礼,我不屑为之。”
杏红落如梅,点点染青翠。
第四日,忘尘习仿巫祝之舞,在双腿上绑定弹跳秧马,来到粉墙外整装待发。云霄好奇地睁大了眼,很快就看见忘尘的奇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