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曦光乍现的时候,一支百十来人c十来辆车c赶着牛羊的队伍,踏着歌声行来。乔峰并未听懂那歌里唱的是什么,却仿若从那歌声中望到了茫茫草原c云高天远。
却听小伍子道,“是莽古老爹。今年他们家怎么迁到这么靠南的地方?”
阿鲁接道,“今年北边大雪来得早,不往南走,恐怕找不到好草场了。”话音刚落,又听见一阵马蹄疾驰,像是一队骑兵过来。紧接着就听马嘶犬吠c男人的呼喝声c孩子的哭声,夹杂在凌乱的马蹄声中,一片混乱。众盐贩忙起身望过去,乔峰在石壁上也是闻声远眺。就见一支百二十人的队伍,打着宋军的旗子,杀入这边满是辎重的契丹车队,竟是逢人便砍,牛羊马匹,顺手就宰。契丹人应战迅速,男人立即迎战;大点的孩子保护牲畜;女人抱着孩子的纵马疾驰,没抱孩子的有的奋力驱赶牛羊不离群c有的直接拔出弯刀严守掠阵。
见此情景,阿骨恨声道,“燕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燕北山扯出挑担的粗铁棍,看都不看那阿骨,道,“有什么好说的,老规矩。”言罢,当先冲了出去,一边疾行,一边从怀里拽出了块黑巾子兜头一裹,就露了两只大眼睛。
燕北山提了那百十来斤的铁棒,却是奔走迅速。乔峰不禁吃了一惊,细看这大汉腾挪之际,知他并非身怀上乘武功,竟是天生神力;听他足音甚重,跑得倒是挺快。殊不知燕北山这是为生计奔波,多少年硬逼出来的本事。
就见这铁塔一般身躯的大汉,冲进那一团乱阵之中,直奔正在行凶的宋兵,兜头便是一棒!看的乔峰“啊”的一声,惊呼出来。乔峰虽然也觉得这些宋兵对这些契丹百姓下手,既不磊落,更兼凶残;但他已是知道燕北山是汉人,万没想到他竟对宋兵下此辣手。一旁的盐贩早已跟着燕北山冲了下去,汉人都以巾蒙面c提着挑棒,胡人却是抽出弯刀,贴身近搏。有了众盐贩助阵,契丹人的劣势虽是略缓,然而他们的对手却是行伍出身的宋兵,又有百人之众。不一会儿,宋兵中约有半数,和这些盐贩子c契丹汉子斗个平手;另有二十几人,肆意宰杀牛羊c抢劫财务为乐,守护牲畜c辎重的那些女人c孩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其余人却去围追几个抱着孩子逃走的契丹女人,竟将她们堵了回来。那几个女人抱着孩子,提马四处寻隙突围,却冲不出去。眼见追来的宋兵已成合围之势,那些宋兵一刀刀劈砍过去,契丹女人只能紧紧护住怀里的孩子,以身相挡,眼见血花横飞,婴啼悲切。
乔峰见此情景大怒,一拍石壁,飞身跃下,宛若战神从天而降。降龙十八掌使开,当真是虎啸龙吟c雷霆之势。掌风所至之处,无不人仰马翻。那些宋兵见到这么个人物,立觉大事不妙,拨马便走。乔峰一时意气难平,索性一路狂劈乱打,向那些欺负弱小c劫毁财物的宋兵袭去。渐渐打到众盐贩的战团,乔峰见几个盐贩子都已挂彩,且又敬重那个叫燕北山的大汉,干脆出手,帮他们一帮。宋兵一看势头不好,皆欲溃退。乔峰一直未下杀手,见宋兵逃走也不阻拦。哪知不但那些胡人见到宋军欲逃,立即冲上去,一刀攮死;那几个汉人盐贩子也是出手狠辣,燕北山更是追上前去,一棒子打死。
乔峰未料到燕北山行凶,怒瞪着他,喝道,“你们——”正这时,却听到身后一声凄惨的长号痛哭声,转身望去,却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躺倒在车旁,想是为了守住家族的财物,而被人一刀劈在胸腹,鲜血横流,眼见已是活不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扑倒在孩子的尸身旁,仰天长哭,那凄厉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在夜里的嚎叫,在茫茫草原上远远传开。
众人渐渐围拢到那老人身边,却无人能开口相劝。那老人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捶胸大哭。乔峰却在此时一愣——在那老人的胸口,他看到了和自己胸膛上一样的狼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