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阳公主微微沉吟,叹道:“也罢,正巧我也想去一趟京营。”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透出一点淡淡的忧愁之意,只是隔着一层面纱,不能看清她的真实情绪。
与公主府的怡人景色相比,京营里则到处都是一派肃杀景象。在不远处的宽阔校场上,士兵们正在两两对枪刺杀格挡,就连心情沉重的晞白,也不由被那阵阵升腾杀气所震动。旁边休息的士兵们大声呐喊助威,颇有点地动山摇之意,有一名年轻将官站在中间指点枪法,周围已是黄尘沙土弥漫纷飞。
湖阳公主在边上看着那人,半晌没有出声。门口守卫欲要进去禀报,却被公主身边的宫女叫住,不敢强行进去,小心赔笑道:“公主,这军营校场里到处都是灰尘,恐怕弄脏公主的衣衫,不如小的去把傅校尉叫出来?”
公主侍女斥道:“多嘴!”
“是。”那守卫吓得不敢再说话,缩手站到一旁。
那边士兵喊声中气充沛,像是刚刚训练不久,晞白原以为要多等一会儿,谁知那青年将官扭头之际瞥见这边,很快疾步过来。走近瞧见是湖阳公主,忙行礼道:“不知公主玉驾亲临,方才失礼未迎。”
“笙歌,你也学得落里八嗦的。”湖阳公主像是有点不满,但当着众人也不好继续多说,忍住话头,回头介绍道:“对了,这位公子是——”她并不知道晞白姓名,不由顿了顿,“公子,还是你自己说罢。”
晞白略微犹豫,抱拳道:“在下颜忻夜,见过校尉大人。”
“原来是颜公子。”傅笙歌抱拳回礼,因为身着军营戎装,一举一动都显得颇为刚毅,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晞白心里自有思量,担心‘沈晞白’三字会惹麻烦,因此临时换了名字,——倒也并非一时随口杜撰,当日沈义山亲口告诉这个名字时,说是晞白的另外一个名字,今生今世务必要记在心里存好,至于是何来历,沈义山却是从来不曾提起。
湖阳公主又道:“这位颜公子武功甚好,刚才在街上救了我和小郡主,说是想到军营为朝廷效力,所以给你引见一下。”
“这——”傅笙歌打量了两眼,沉吟不语。
湖阳公主似有埋怨,轻声问:“我带来的人,你也一点都不肯通融么?”
傅笙歌为难道:“倘若是公主有什么差遣,下官一定在所不辞。”他微微皱眉,“只是京营的事……”
“好了,知道你不肯在公事上徇私。”湖阳公主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我只是带人做个引见而已,你看还有别的什么法子?”
“办法自然是有。”傅笙歌转身抽了两支雪缨长枪过来,在丈余远的地方停步,将晞白上下打量了一番,“京营从来不收无用之人,还望颜公子勿怪。”嘴里说着,突然毫无预兆的将长枪奋力掷出,他的腕力颇好,那雪缨长枪宛若离弦之箭直直飞来!
晞白原地站着不动,眼见那支长枪就要正中他的胸口,湖阳公主不由惊呼,就连傅笙歌眼里都闪过一丝担心。枪风带着杀气迎面袭来,晞白已经无可回避,这才闪电般往侧旁让开,长枪几乎是与他贴面而过!然后顺势反手一把,将长枪尾紧紧握在手中,雪缨枪头砰然落地,顿时震起一地细细的黄沙烟雾!
“多谢校尉大人赐枪。”晞白顿枪而立,玉色长衫的袍角被枪风掠得纷乱翩飞,脚下沙尘不住升腾,隐隐生出一股喷薄欲出的杀气。
“好身手!”傅笙歌赞了一句,不待多言便就举枪往前横扫过来。
傅笙歌在京营多年惯于用枪,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精准迅速,虽然未免误伤同袍,校场长枪都用布裹住枪头,但仍不妨碍他那精湛的枪法。晞白与枪法上经验不多,幼时得沈义山教导,也只跟五蕴、六尘比过招,他二人手下有数,自然不如傅笙歌刻意测试这般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