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忆初这还是头一遭站在晋昌城的街头,没有下人伺候,也没有侍卫随行。
这里太陌生,陌生到都没有跪满一地高呼“少爷吉祥”的穷相平民,也没有笑起来丑得要死的谄媚小人。这里,只有没被安排好迎接少爷大驾的芸芸众生,还有难看得要死的街头把式。
柏鸢回头看着有些不安的少年郎,人潮汹涌,他青涩的脸,分外生动。
在没有万众瞩目的簇拥下,他就这么畏惧外面的一切么?
嘴角一扬,柏鸢动了动手指,没有使尽,任他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抓着自己。
“往常去的地儿,跟这儿很不一样吧?”声音本来就偏软,放轻了音调,柏鸢此刻的声线像极了少年之友。
唐忆初不想窘态被看穿,可穿的“破破烂烂”,身边又没有替他打点周全的人,他怎么都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跟从前一样高不可攀,他扬着头,傲然说着:“又乱又闹的,小爷怎么可能到这种破地方寻欢作乐?”
嘁,就他那一脸初哥样,还寻欢作乐呢?
柏鸢挑眉,不动声色地问着:“那你平时玩儿些什么呢?”
“斗兰,斗兽,总之能斗的,都行。”说到喜欢的,唐忆初恢复了几分神采,“要不是你前阵毁了我的沐月兰,小爷这次不让那些蠢东西吓掉下巴才怪。”
“彩头是什么?就你这样的,能缺什么?”柏鸢没想到猫样少年是个小赌徒,还赌得这么兴高采烈。
唐忆初很自在地抓紧了掌心的纤手,暗自感叹着这个疑似耍剑的女人竟有一双很娇嫩的手。拖着她就往人不是那么多的地儿走,他很骄傲地说着:“小爷稀罕他们的东西?切,那群蠢东西想方设法就想胜小爷一筹,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什么德性?”
想要的,只是别人灰头土脸的落败么?
柏鸢会意,对这少年郎隐性的大男子主义一阵嘲弄:“要是他们比个谁走得快,谁挨得住饿,你就算家财万贯,也迟早挥霍一空。起先还不愿在昊闰节走出唐府,不就是怕各派修士抢了你的风头么?”
被揭穿,唐忆初忿忿地瞪着一点面子也不给的烂白菜,嘟嘟囔囔:“小爷干嘛没事儿斗这种穷酸玩意儿?!以为成了晶师就了不起么?小爷不也是晶师么?!”
“哦?是咩?”柏鸢的腔调里有明显的不信,表情就更不用说了。
唐忆初气不过,打死也不愿再提的往事,也就这么行云流水地被看戏状的小女人知道了个底透。
当年的唐家少爷刚满十岁,成功气走了第七任“师父”。而那修士没什么职业道德,拿了谢师礼后,大嘴巴地四处宣扬唐家少爷有多难伺候。
自此唐忆初的“师弃门”名扬四方。时逢昊闰节来临,像往常那样出门,唐家少爷在前呼后拥中被一个来历不明的晶师堵住,铺天盖地的训斥直接把他弄懵了。
当时围观的人很多,尽数是晶师。虽未曾附和那名晶师的话语,但他们眼神中的鄙夷和不屑,深深刺伤了唐忆初幼小而脆弱的心灵。
之后唐老爷子摆平了这次训斥事件,那位“正义之师”和大嘴巴“师父”也从此销声匿迹。可是,这给唐忆初留下了非常耻辱的记忆,对修行之类的事儿,越发没了兴致。
柏鸢津津有味地听着,对少年郎言辞中的遮掩深表同情。
这得花多大的工夫才能把可怜的回忆用那样高傲的态度表述出来啊?
“唐唐,你究竟是在气那修士辱了你的自尊,还是在气大部分晶师没有你这样优渥的条件,却个个都比你修为高深?”
选了个挺干净的小店坐下,叫上了几道招牌小食,柏鸢慢条斯理地问着,双眼直直平视着在木凳子上坐立不安的娇贵少年。
唐忆初觉得哪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