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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晚照,尚未斜到天边,已是失却了日里的专注。橘红光艳,不够力道,漫漫铺开了一天去。坳口依然有风,徐徐而来,白色的毡帐立在残雪中,一身将尽的霞光,宁静之中稍是萧条。

    灶火上悬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砂锅,锅上无盖,锅中盛着八分满的盐水,九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铺陈在锅底。细小的水珠一串串摇摇直上,冉冉热气在水面上飘飘忽忽。不过一刻,白汽直冲,腾腾着,偶尔被风吹开,看到水中翻滚的小毫针。

    这搁置许久的针是阿爸的遗物,走时老人已说不出话,只在眼中示意将随身全部留给了小儿子。从此,那老旧的药箱和熊熊滚热的蜃景便一起搁在了赛罕心里,许久他都闻不得药气。待到重新捡起,一切从头,少去翻碰曾经,谁知,今日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这副针。

    煮沸,晾干,又拢了小火,赛罕捡起银针逐一燎烤。火苗跳跳,火光映在脸上,长睫挺鼻,眸底那幽蓝的颜色如雪山融水般清亮透彻。银针不锈不腐,这些年,还如捏在阿爸手中那般精细c闪闪着光泽。只是不知,可还有当初的神力。

    屏气凝神,两指轻轻捻转,边烤边熟悉着针法。想起那将要受针之人,这为医者心无旁骛的境界竟是有些乱,鼻中不觉就冷冷哼了一声。肝火重,气逆,喉痹哑音。小小年纪,气性倒不小!一口气淤堵,上不来,下不去,说来归去,就是矫情不成反生的心病。郡主的谱摆给人瞧瞧也就罢了,就当她大周的土地铺到了天边,可旁人没怎样,倒先把自己作践得人鬼不像。

    跟了他,又不许他碰,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心里不快意,可人到底还是速速准备停当起身往帐里去。其实于她这病,药和针都不是根本。所谓心病还要心来医,话虽悬,理却简单得很,那就是要自己想开。想她从前还识得实务,那么大的生死变故都撑了过来,如今两人床上厮磨也不少时日,怎的一夜之间他就从救命恩人化成了无耻贼人?这么惊天动地地嫌弃他,也不怕他一怒之下捏死她。

    日头将尽未尽,帐中还未及掌灯,那昏昏的暗比夜的漆黑还让眼睛不痛快。

    转过屏风,一股淡淡熟悉的味道。脚步轻,怕扰着梦中人。来到榻边,看那枕上苍白的脸好是安详,绒绒的睫毛遮掩,直愣愣死瞪了一天一夜的眼睛如今只是两条弯弯的线,老实c安静,细瓷软玉,只若平日睡在他怀中那恬恬的模样。

    赛罕轻轻抬手撇开她额头的一丝发缕,大闹过后的黄昏静得人心安,耳中响起那柔柔软软的背书声。长长吁了口气,心中的闷略是疏散,得了,管她心在何处c开窍不开窍,先一针扎好再做旁的计较。

    轻声走到榻尾坐下身来,伸手在被中寻到那双他天天摸c每一处细腻每一处纹理都清清楚楚的小脚。握在手中拨开裤脚,昏暗中把准那下针的穴位。抬头看,那鼻息轻而均匀,这便放下心来。他飞针快,别说是睡着,就是醒着,也不见得能觉察出。更况,不知是这失声的痛还是前一日已是耗得空乏,她这一睡像是药后迷昏,沉沉入梦。

    银针一点,扑地刺入那细白的肌肤。不急动,确定那受力的人毫无知觉丝微颤都不曾有,这才两指轻轻捻转,手中的力道匀,屏着的气缓缓而出。一针一穴,不消半刻,已是布下九针。

    手尚未离开,针下突然一动,赛罕一惊正要取针,那人已是腾地坐了起来。惨白的脸色c布满血丝的眼睛与刚才的恬静安详判若两人,屈起膝,一把抓下了几根银针狠狠扔到地上。

    赛罕挑挑眉,不惊也不恼,弯腰低头,在毡毯上仔细地寻。九针少了一根,抬头,钳住她的脚在踝骨处拔下。再直起身,少了布针时的小心翼翼,舒了口气,端端而坐,若无其事地对向那怒目圆睁之人,“想骂?骂吧。”

    眼见她一甩手臂直指外帐,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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