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身边翟羽,却止住脚步,不慌不忙又继续立于城头,洒脱一笑,问她:“怕么?”
翟羽嬉皮笑脸,捏了捏拳:“每天只是练兵和对阵那没啥战斗力的流寇,一个月来终于见到主力,早手痒难耐了!”
“呵!”翟琰失笑,又问:“那……你担心么?”
翟羽脸色一僵,抬眼看了看漫无边际的天空,眼珠一轮,摇了摇头,“担心有什么用呢?他成功拖住了翟珏主力一个月,却再没信报回……就连张将军那边是全军覆没……我想……他多半也……”
就算再怎么强忍,眼泪却还是盈满眼眶,眼睛一眨,便颤巍巍地顺着脸颊滑落,翟羽匆匆用手背抹去,反而笑了,“六叔你想看我伤心?才没门呢!我一点不伤心!他若死了也算世上少一祸害,我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翟琰摇了摇头,手扶在她背上,长叹一声,“小羽毛,他不会有事的。”
翟羽很惊异他时至此时还有如此把握,面上笑容微微一僵,却又迅速挂起,只是催促翟琰,“六叔,我们下去准备迎敌了啦!”
“你先听我说……”
“报!”忽有急报至,打断了翟琰的话。
“说。”翟琰看着面前单膝跪着的传讯兵,只得收住对翟羽的追问。
传讯兵还有些气喘,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喜色:“朝中援兵与粮草将至,特派人来传讯于大将军。”
翟琰和翟羽对视一眼,面上初为惊喜,随后便已俱是沉思和算计。
翟琰不动声色挪开目光,沉声问传讯兵:“来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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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毛,走。”
与翟琰一同下了城楼,见了援兵派来传话之人,验明几人身份。又证实自翟琰出兵后,朝中的确又新有征兵,此次共有十万大军将至,并配有富余粮草,最迟将在五日内到达。
翟羽面色黯然,心中一片唏嘘,翟琰看她一眼,令人安顿好那传话兵,便迅速整军点将,准备迎敌。
四万将卒被迅速整顿,一万守在城楼,其中三千为这次出征苦苦集训的弓箭手;一万城下待命;其余两万分守各个城门,以防城门被人攻破。翟琰再度领着翟羽登上城墙,而远方叛军也是浩浩荡荡集阵而来,连举着的军旗上的巨大“琰”字都已是模糊可见。翟羽屏住呼吸,拳头不自觉捏紧。
而翟琰则望向天际,目光渺远,半晌,唇角轻轻一扬,唤她,“小羽毛。”
“嗯?”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大信心。”
翟羽抿唇,“是对他?还是说对眼下这场仗?”
翟琰垂下目光,与她对视,温温和一笑,“都有。”
翟羽垂首,然后浅笑着摇摇头,“六叔你别想太多,援兵将至,我们只需拖过眼前五日便可。”
“就是这援兵更添我忧虑。他们到之前我担心他们不会来,如此状况,即使背水一战,我们怕也是难敌全军覆没的命运。可他们到了,我又想,父皇果然是不公,这援兵和粮草,指不准便真是用四哥的命换回来的……”说到这,翟琰喉头似乎也不禁有些哽咽,沉了沉气才又看向翟羽,微微扬了扬唇,问,“若真是那样,我便是帮凶。你会怨我么?”
翟羽沉思片刻,长舒一口气,很郑重地摇了摇头:“六叔,这么多天我早想开了。在此情况下,再没有比你那决定更好的办法了。我相信你,我这样说了,便是真切地相信你,你并没有要伤他之心。何况……如果真是那样,我能怪谁呢?最该怨怪的不是自己么?”
低着头,翟羽抿着的唇角却倏地扬起来,一双再灵活不过的眸子扫向翟琰,趣道,“事已至此,我就只能真心实意祈祷他如我所说是个祸害了,谁让书上说祸害都会遗千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