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敢细细回想那天的情形,好似一场噩梦,耳中是孙世宁的哭喊声,他们事先在村子里找了两个生养过的小媳妇来帮手,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
他差点坐不住,要往产房里头跑,被月影死死拉住:“大人,再等一等,这会儿夫人还喊得大声,应该没有大碍的。”
结果,又等了两个时辰,孙世宁的叫喊声已经低不可闻,孩子依然没有生出来,聂思娘撩着袖子出来,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只问了一句话:“这要是有个万一……”
“保大人。”沈念一想都没有想。
“夫人以后要再想生个孩子,恐怕是不能够了。”聂思娘的话格外冷静,格外无情。
这样子,熬到天黑,两个帮手都精疲力竭,沈念一知道,或许就是个劫数,聂思娘出来传话,说孙世宁关照了,无论如何要留下孩子。
沈念一一拳砸在墙面上,砸出一个深坑,眼中分明有了泪光:“我说的不是人话吗,保大人!”
聂思娘撇撇嘴,掀了帘子又进去了。
沈念一走到门前,一只手紧紧抓住门帘,依照他的掌力,便是生铁都被撕烂了,偏生这样一块布,遮挡住了生死之间,那眉眼间的痛,叫人看得心惊。
月影自己身受重伤都没如此慌乱过,他知道如果夫人撑不住,恐怕,恐怕大人也撑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冒着风雪而来,却是沈柏森夫妇,安妍佾带了灵丹妙药,几乎是冲进产房的,大概隔了一炷香时间,婴儿的哭声传出来。
外头的三个男人都知道孙世宁怀着双生子,却迟迟听不到第二声哭。
安妍佾抱着个襁褓出来,眉眼间有欣喜也有难受:“哥哥活下来,妹妹没有气了。”
“世宁呢!”沈念一压根没有心情多看一眼母亲怀中的亲生子。
“她太累了,歇着不能动。”
沈念一再顾不上其他,径自进了产房,孙世宁是清醒的,旁边还有个更小的襁褓,她平躺着,眼泪却一连串往下淌。
聂思娘给她擦了又擦,叨念道:“这时候可不兴哭,以后眼睛要坏的。”
沈念一走到她身边,将那个缩在襁褓中孩子抱起来,面孔皱在一起,那么小,那么纤细,眉眼却格外清秀,分明是个女娃儿,他的女儿,才来到人世,连眼睛都没有来得及睁开。
不知是什么触动了他,他一只手抓住了孙世宁冰凉的手,另一只手胡乱的将襁褓扯开些,找到孩子更小的手,低声道:“不会的,世宁不许哭,她听得见,她是听得见的。”
孙世宁抽泣两声,觉得温暖从他的掌心传递过来,那种暖意从来就在她身边,经年经月从来不曾离开,她勉强收了眼泪道:“是,我不哭,她听得见,心里头也难受。”
沈念一又握了会儿,孙世宁的手心没这么凉了,而那个脸色发青的小女婴,手指头却很轻很轻的撩了一下,那触觉实在太轻微,沈念一却惊喜交加,这个孩子,还有救,还会动,她还活着,还活着!
等产房中,孩子细幼的哭声响起,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声,聂思娘也累得不轻,直接往地上一坐,笑着啐道:“真正都是讨债鬼,这当爹妈的还不短寿几年!”
沈念一想到这里,嘴角浮出个温和的笑容:“是,朵朵差点就不留在我们家了,我总是想对她好些再好些。”
“没有教她武功?”
“她不爱那些。”
“那么也不能双手一摊,什么都不教。”
“父亲,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就好的。”沈念一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走到门边,视线透过前院,传递到更远的地方,他知道父亲必然是得了很重要的消息,才想过来告诉他,但是他当真都放下了,与世宁一起,经历了太多,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