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猜到他去做什么,因为他身上带回来的血腥味道越来越重,他已经不是最为意气奋发的年纪,旧伤不谈,那些本来足以致命的毒素,虽然被拔除出来,也不过是十之八九,未能根除,而他太需要钱,在一言堂这种地方,赚钱最快最好的法子,就是杀人,替一言堂杀人,领取佣金。
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被要求去杀死越来越厉害的对手,直到那天,依然是天亮之前,依然是默然无声的,他推开门,撩开帐子,先看一眼睡在内侧,吃着手指的孩子,再看假装熟睡的她,她没有睁开眼,还是浓重的血腥味道,想着他很快就会躺下来,她会用体温暖着他,暖着他的人,暖着他的心。
这一次,他却没有,而是在她的肩膀处,轻轻摇了两下:“思娘,思娘,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他知道,只要是他出去执行任务,她就必然在等,等他平安无事的归来,凭借着这口底气,他才能够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躲过去。
聂思娘在黑暗中睁开眼,明明就要天亮了,外头的天色如何像是泼墨一般,什么都看不见,因为离得近,方才能够感觉到他的轮廓。
他的手摸索到她的脸,在她的眉梢眼角,细细的碰触,她心里头有些不安:“不早了,休息吧。”
“不,我想看看你,看看孩子。”他的声音又低沉又温柔。
“傻瓜,天这么暗,能看得见什么,上来睡觉,睡醒了让你看个够。”聂思娘想要拂开他的手指,弄得她微微发痒,还不肯松开。
他却反握住了她的手指,坚持道:“能看见的,我能看见你和孩子。”
她以为他是难得的固执,也是心疼他:“好,好,你就这样看着,我可要睡了。”
“你先睡吧,我坐会儿歇歇。”他很仔细的摸到被角,替她掖好,似乎又摸摸孩子的襁褓,有没有松开,都检查过,方才安心的在床头的椅子上头坐下来。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她松口气,倦意不由泛上来,侧翻过去,嘀咕道:“让你睡还不睡,都累成这样了。”
他笑着,没有答话,很安静的守在她的身边,始终拉着她的手,而她很快进入沉沉梦乡,一直睡到天色大亮,孩子先闹哭,她睁开眼,才想去拍孩子,才发现一只手还被握在他的掌心,失笑着往外抽,抽了两下,没动静。
她惊觉他的手怎么这样冷,慢慢回头去看,却见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双目紧闭,眼角两道血痕,一直流下来,尚没有来得及干涸,而心口处开出一朵绚烂的红花,刺得她双眼痛极。
而他,早就没有了呼吸,在她睡着的时候,已经离她而去。
后来,她多方打听,才知道,那晚的对手是个施毒的高手,交手就用药粉毒瞎了他的双眼,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反扑,用的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最后将兵器割开对方脖颈动脉时,也被对方的长剑一剑刺心。
他坚持着回来交了任务,才摸回自己的院子,与她在黑暗中说话,坐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将最后的一口气,慢慢的吐尽了。
直至最后一瞬间,他眼前一道亮光,见着聂思娘穿着华美无匹的衣裙,从楼梯处缓缓走下来,冲着他微微一笑,眉梢眼底都是藏不住的孤寂,倾城的容颜都无法掩盖,他想伸手替她抹去的,一只手抬到半空中,听到轻轻砰的一声。
他的身体从内里裂开,化成千万个碎片,被风一吹,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只有她的笑容依旧,落寞。
孙世宁瞧着眼前的聂思娘,觉得她的神情比哭还难过,还让人看了揪心,本来还想问问她的孩子怎么样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来。
“我是将秘技教给了一言堂的人,他们见留着我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渐渐疏于防漏,让我得以钻了个空子,逃了出来,而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