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遮掩长袖善舞,她还会得陪着欢喜,年纪渐长,他已经越过平起平坐的那道坎,而她明显落于下风,知道自己越来越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在华府,他依然摆正位置,将她高高放在那里。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他是故意如此,最早是让她舍不得走下来,如今是逼迫她不敢走下来,上头风大天寒,她有些冷到发颤,却无人可说。
有时候,同珍珠说一两句,珍珠最是聪明,知道这个家里头,谁才真的能当家做主,所以每每都听着淡淡而笑,她说过几次心生厌烦,索性就不再多说。
因为太多话都是为了能有人听,没有听者,都是白费力气。
她知道有春娘这个人的时候,反而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忿忿不平,是因为没出嫁之前的那些棱角都被一年一年磨平了,还是早就预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反而不再惊讶。
换而言之,华封要是一辈子守着家里头两个没名没分的丫环,才更加有问题。
这一次,连珍珠都忍不住了:“夫人,外室的事情,迟早是个祸端,老爷花了那么大的手笔,将人单独安置起来,你又瞧不见,又听不着,不如想办法弄到大宅来,好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料得她折腾不出什么花样。”
她险些被说动了,再细想一下,依然摇了摇头,凡事都要看俩面,如果有人说,华封置下外宅是明晃晃的挑衅,那么若是想到,不让外室与她面对面是生怕她难堪,眼不见为净,比较符合她的性格。
毕竟老夫老妻,有些默契还是有的。
她知道的始终不多,华封也没有提出过其他的非分之意,去那边的次数太少,还不如留在家中陪她吃饭的次数多,若非得到消息的渠道牢靠,她都怀疑是否真的有那样一处地方,那样一个女人。
既然,他能够做得这样平衡,那么,她乐得睁只眼闭只眼,两个儿子放在那里,就像华封说的最真心的一句话,没有人能够撼动你华夫人的地位。
这是他能够给出最好的承诺,要是换做十年前,她或者还会嗤之以鼻,觉得没有什么好稀罕的,到了现今的年纪,才会懂得珍惜。
她相信了华封的这句承诺,他也一直做得很到位。
春娘怀孕的消息又传来,她想了又想,一晚没有合眼,她这辈子第一次整夜不合眼就是为了华封,后来一次又一次,依旧是为了他,以往听家中老仆说夫妻两人是前世的冤家,可当真是不错。
她将俩个孩子从私塾接回来,小的那个才三岁多一点,已经会得写简单的字,拿着宣纸给母亲看,她看得又耐心又仔细,大的孩子更加懂事,见她脸色灰白,关切的询问母亲是否身体不适,她怔了怔抬起头来,目光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不知为何,一颗悬着的心又落回肚子中。
她问大儿会不会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大儿认真想想,答道,每个字都会写,但是句子不曾听过,她让珍珠取出纸笔砚台,大儿很听话,依言将两句话,毕恭毕敬的写下来,墨迹未干,母子三人耐心的等着,大儿突然又说道:“母亲,想到这个句子的人,心里一定很难过。”
她没想到孩子会说这话,轻声问原因,大儿笑一笑,没有回答,他的手摸在母亲脸上,孩子的手很细软,很舒服,小儿见了不甘示弱,也将小手探过来,按住她的另半边脸,她笑起来,笑得泪花四溅。
她以为孩子尚小,不会懂得大人的心思,实则在这样的家中长大,他们恐怕事事明白,她展开双臂将两个孩子一同搂住,不想去计较了,真的不想去计较了,能够保住她目前所有的,总好过得不偿失,抓不住更多的。
华封依然每个月只去外宅一两次,她开始有些同情那个不曾谋面过的女人,至少她怀着身孕的两次,